今秋，对于医学生来说，也是一个收获临床实习成果的季节。按照学制，上海交大医学院600多名高年级医学生正进入一年临床实习期的最后阶段，再过一两个月，他们或将正式踏上医生岗位，或将继续回校读研深造。
沪上各大医院里实习生的故事，也许不如热播美剧《实习医生格蕾》那样充满戏剧性，却也别有一番酸甜苦辣。他们收获的不仅是临床医技，还有更多的生命况味。
与病人同悲欢让人懂珍惜
一天晚上，轮到06级临床医学八年制法文班华子辰值班。晚上9点左右，一位老先生被他的老伴搀扶着，蹒跚走进医院。老者70多岁，患了胰腺炎。从老夫妻简陋的衣着上，看得出他们经济状况并不好。华子辰按例询问有否家属，得到的回答是只有一个智障的儿子。按照入院时间，几乎没有病区还可接收病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一遍一遍地打电话、找床位，终于在急症观察区找到一个空床位。”
以后，每次路过老先生病床时，华子辰总会特地多看几眼。看到他们要交费的时候，老太太取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很零碎的钱一点一点凑起来，反复点上很多遍。“我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华子辰说，自己远在异地求学，原本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如今隔三岔五就要陪父母聊聊天。“因为医院里病人给我的触动和反思真是太多了，悲欢离合之后更懂得珍惜和表达。”
为患者解困难更依靠专业
06级临床医学八年制法文班李婉钰一次值夜班，一个老太太刚做了膀胱手术。临近午夜，她对李婉钰说：“医生，我不行了。每五分钟就要去一次厕所，但每次尿出来都只有一点点，一直觉得尿不干净。”
李婉钰脑子里立刻冒出一个名词——充盈性尿失禁。这时候只能马上插导尿管，否则可能导致膀胱爆裂。但病人通常不愿意，因为导尿管在手术后才刚拔掉，插起来很痛苦。“要是以前那个刚刚进入临床的我肯定会说，那好吧，我们再观察观察。”但李婉钰此时很确定自己的专业判断。在请示上级医生得到支持后，李婉钰就特意“凶巴巴”地对老太太说：“如果你不插，今天晚上你会每五分钟去一次厕所。”病人愣了一下，然后就同意了。第二天去查房时，老太太还在主治医师面前夸奖李婉钰当机立断，令其心中自喜。
目睹生死方知医者责任大
“进入临床实习，才知道以往对生与死的思考太过肤浅。”08级预防医学专业王玉珏发现，血液科病房里有很多患有白血病的孩子。一些孩子在她第一天值夜班时还对着她微笑，但是隔一天再踏入病房时，就见到床铺空了。好多次，无声无息间，一个个小生命就轻易地离开了。
王玉珏印象最深的是一个6岁的患白血病小女孩。她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好，可那个孩子很懂事，有一次来住院化疗时，特地跑到医生办公室，拉着医生袖子轻轻说：“医生叔叔，我不要化疗了，我要回家——我爸爸妈妈没有钱了，我要帮他们省一点。”一下子，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王玉珏说，当时自己心情真的很复杂，“第一次感受到做医生的无奈和苦涩。”
是病人教会了我勇敢乐观
口腔医学七年制医学生陈惠在口腔颌面外科二病区（肿瘤病区）实习时，跟着带教老师治疗一位20岁左右的病人。病人上颌骨长了一个骨肉瘤，手术虽然成功，却无法使他畸形的脸庞恢复正常。每次在查房时，见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病人，陈惠仿佛也脸上辣辣的，总忍不住想：如果遭受这种不幸折磨的是自己，能有勇气去面对疾病、面对今后的生活吗？能像他那样坦然接受厄运、乐观面对前路吗？
陈惠曾一度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但这个病人在出院前很真诚地一个个感谢帮助了他的医生们，“谢谢你，医生，你给了我一条命。”此时，陈惠一下子感受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健康就是最真切的幸福，有一句话陈惠想说但没说：“谢谢你，是你教会了我乐观，教会了我接受生活的不完美。”
教学相长带教老师也受益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是瑞金医院外三病区严超医生在带教中不忘赠予学生的忠告。严超直言：“其实在医院，临床经验永远是第一手的宝藏，绝不要因为自己是医生就羞于向护士、甚至护工们请教。”
“教学相长”也是严超常挂嘴边的话。“我带教三年多，同学们带来的很多新想法也让我受益匪浅。”在外三病区模拟缝合打结测试中，5分钟缝合17针、1分钟打84个单结的最高纪录，至今还由2名实习医生分别保持着，“这个我都做不到。”
20多年的带教经历，让仁济医院内科总带教冉志华主任尤其看重医学生的自主思考能力。他至今记得，一名“蓝色疱疹综合征”病人的最初诊断就是来自实习生的思考。那名病人以消化道出血就诊，但实习医生了解情况后，自己翻教科书、查文献资料，最终将“蓝色疱疹综合征”的病例讨论呈现在冉志华面前，经过更详尽的修改和完善，他将这名学生的文章推荐发表在了胃肠道学杂志上。
上海交大医学院副院长黄钢教授说，临床实习培养的是合格的“毛坯型”人才。他说：“一年的实习其实只是让医学生对临床医学各学科有一个基本认识，在浩瀚的医学领域，它们仅仅是些皮毛，但从临床实习走出来的医学生们已经跨入了医学大门。”（ 作者：徐瑞哲/林懿空/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