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还是痛恨自杀的大学生？
(2005-10-31 10:06:42)
网上有一个帖子《我最恨的一个自杀者》，作者说：当记者十多年，每年看到的自杀者不少于20个，对于这些不幸，以往总是同情和悲悯。但是一个自杀的大学毕业生却让他生恨。为了供这位大学生读书，成绩优异的姐姐休了学，和父亲一起在城里打工。父女两个加起来月收入不高于1000元，但就是靠着打短工、捡垃圾甚至卖血供他到毕业。毕业之后，大学生最初在北京找到一个工作，月薪2000元，包吃包住。但很快就辞职了，理由是北京的冬天太冷。后来，到广州一家公司工作，条件和北京差不多，但干了几个月，又辞职了，理由是广州太热。只好回成都，工资降为1000多元。为此，他很郁闷、痛苦和绝望。在日记中无数次写下“前途无望，人生无意义”之类的感叹，并流露出轻生的情绪。终于有一天，他留下了一份遗书，走出暂住地，迎着疾驰的火车冲了上去。“我看到他的尸体之前，先看到的是他哭得晕死的父亲和他已近乎于痴呆的姐姐，还有他那些捶胸顿足的邻居，他们对死者几乎没有同情，只有恨。恨他的不明智，恨他的自私。在翻看他那些写着畏冷怕热轻生理由的遗书时，我面前闪过的，是他父亲那被阳光晒得黝黑的面孔和他姐姐长满冻疮疤的手。看着这两个因他的死而失去所有希望与活下去勇气的两父女，我恨不能在他的尸体上再踢上一脚。”
网友们的跟帖也许会让我们的思考变得丰富。
鄙视和谴责方：那么多小人物，工作生活比他要艰辛，但仍活得有滋有味。我觉得，这些人才是平民英雄。比起来，这位自杀者，太自私，太懒惰；一点挫折就自杀，懦夫行为。如果他的精神有问题，那是值得同情，而又无奈的；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死了干净，只可怜他的父母姐姐；我最受不了为了上学将父母累去半条命的大学生。
同情方：生活其实挺艰难的。也许他觉得生不如死吧；我不是他，但我体会得到一个人自杀前的迷惘、痛苦、绝望，所以我同情他、惋惜他，我会说他不够坚强、不够勇敢，但不会说他自私。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他私在哪里了？除非他相信天国的存在，所以离开这个世界和亲人，高兴地到天国享福去了。
“社会责任”方：可恨的不只是这个懦夫；他们这一群为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一味地追求高分,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适应社会的能力远远得低于正常人。
不管怎么说，自杀都是值得同情的。这位大学生自杀的真正原因，现在我们只能揣测了。一种可能是他和千千万万的孩子一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从小被我们的教育体制局限在一个狭小的温室中，既不知对自己负责也不知对家人和社会负责，经不得任何社会上的风雨和挫折，成为没有主心骨没有责任感的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很显然，这样的教育是失败的教育。据悉，像美国那样的发达国家，教育的一个最基本组成部分，就是孩子从小要给自己打工，要为社会做义工。前者教育孩子为孩子负责，后者为社会负责，并且增强自己的社会适应能力。
另一种可能，是这位大学生不是没有责任感，而是责任的担子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好一死了之。想想家人为他付出那么多，而最终社会给他的回报又那么少，他又怎么能够回报家人呢？他和我们今天的几千万大学生一样，可都是“全家的希望”啊！这何尝不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何尝不是教育的悲哀、教育的失败和社会的耻辱？！
为什么一个人读大学非得全家人卖血似地付出？这是因为学费太高，远高于社会的平均承受能力；为什么农民以及其他社会底层人士一家人的希望必须全部寄托在一个大学生身上而不能寄托在自己身上？因为这个社会至今还深深地打着身份等级制度的烙印！你的收入、你的地位甚至你的尊严都跟你的身份而不是才能与勤奋程度息息相关！至今咱们中国农民进入主流社会的惟一通道，还只是通过高考进入全日制大学并且在毕业后获得一个“干部身份”！否则你就几乎永远只是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和农民工！近日媒体还刊出一篇《丢了干部身份 堵了进京门路》的报道，2002年大学毕业的张先生在北京一家公司打工，户口、档案都在浙江老家。今年，就在他所在的公司要为他办理人才引进、落户北京的手续时，北京市人才服务中心发现他不具备“干部身份”，因此不能办理人才引进手续。据有关部门解释，还不是每个大学毕业生都能获得“干部身份”，必须是全日制普通高校毕业生，在工作满一年即见习期满一年时，通过办理转正定级手续之后，才可以获得这样的“干部身份”。到目前为止，如果要调入事业单位或者户口要迁入北京、上海、深圳等热门的大中城市，都需要有这样一种“干部身份”，按照“国家干部”调动的方式才能完成，否则只能是“打工者”。“干部身份”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也正因此，人们不惜一切代价供孩子上大学，而与高考和上大学无关的一切教育应有的优秀的“立人”品质与职能却被剥除殆尽，同时受教育者肩负的希望和重担又是如此沉重！
什么时候我们由身份等级的社会进入自由平等的公民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差别首先是天赋、才能、努力、品德等之间的差别，而不是不同身份的差别，我们的教育和受教育者的负担才不会如此沉重，教育才能够回归其“立人”的本位，每个人也才能回到“先为自己活然后才为别人活”而不是相反的道路上！
(童大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