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 1562阅读
  • 1回复

“非亲非客”的大陆交换生——转自南方周末(转)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longxingqilu
 
发帖
1087
啄木币
2910
鲜花
117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0楼 发表于: 2011-04-30
这次期中考试,大家做10道题,外籍同学做5道。”台湾成功大学(以下简称“成大”)的讲台上,老师抱着一叠试卷。
“侨生呢?大陆同学呢?”讲台下,有同学问。
老师头也没抬,“只要是中国人,都要做10道题。”
“那台湾同学呢?”一阵几乎异口同声的响亮的声音。
老师笑了,“都在学习‘中华民国宪法’,还不说自己是中国人嘛。”
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夏天怡一声不吭,谨记父母的反复叮嘱,“千万要低调,千万别和人争论。”
作为班上惟一一名大陆学生,她已不是第一次直面这样“敏感”的场面。这名20岁的大三女孩来自复旦大学,作为交换生,她将在台湾成功大学政治系学习118天,和台湾同学一起修课、参加期末考试,学分和成绩直接转入复旦同类课程。虽无留学之名,却近乎留学之实。
与夏天怡同赴成大交换的还有来自大陆八所高校的50名学生。从2005年台湾开放接收大陆交换学生至今,已有近千名大陆学生去过这片“中国最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近日,台湾“教育部”对外宣称,最快2009年8月将正式招收2000名左右大陆学生赴台攻读学位,半世纪的两岸被割裂的学历互认和学生交流将第一次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弥合。而夏天怡们的故事,将必然为真正赴台留学者所延续和重复。
夏天怡选的这门课无法转换成母校复旦的学分,因为其课程名是“中华民国宪法”。但她仍打算把课听完,“我想了解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台湾。”
“它有自己的逻辑和语境。”夏天怡说。
不一样的校园,一样的求学热情 夏天怡/供图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岸学生才交换了3年,3年面对民进党执政的8年,面对从对峙到缓慢解冻的半世纪,太短太短。
临去台湾前,有老师提醒夏天怡,别带禁书,别复印太多资料,海关可能会没收;别在机场帮陌生人带东西,怕遇上贩毒,贩毒在台湾会判死刑;如果有机构颁奖学金要三思,可能会有目的;不要乱搭机车(摩托车),台湾机车太多,交通事故高;不要激烈和人争论政治问题……
但9月中旬,南京理工大学光电学院大三学生李一扬抵达台北桃园机场时,还是过早地乐观起来。从机场到台北市区路上,高速路“像极了北京的京石高速,其中一座立交桥和北京的莲花桥几乎一模一样”。这让李一扬感到惊喜,“台湾人除了普通话讲得生硬,沟通一点障碍都没有!”
三个台湾室友兴奋地帮他整理物品,反复问他,“台湾学生凌晨一两点才睡,我们打键盘会不会影响你?”当晚,李一扬打电话给父母,“好开心!台湾学生比大陆同学还容易交往!”
但一两天后,他被雷到了。半个楼层的学生都慕名而来“参观”这位“传说中的对岸同学”脱口而出的问题竟是,“你们一出生就能分到田地吗?”
很多时候,李一扬不知如何作答,“就像南京与台北的直线距离仅827公里,但我们得先到香港再转飞台北;我现在和台湾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住,但我们之间仍然隔得好远。”
人民大学学生王重圆抵达台湾大学(以下简称“台大”)时,学校各社团正在招新,她即刻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场”。古色古香、兼具日式和德式建筑风格的校园里,十几名合唱团团员穿着统一的深蓝色T恤,站成两排,在人来人往的小福利中心广场高唱着自创的歌曲。
她参加了康服会(康复服务协会)的茶话会,这是一个帮助孤儿和受虐儿童等弱势群体的校园义工社团。在分组自我介绍环节,王重圆被围成“中心”,“你们管‘警察’都叫‘公安’吗?”“你们是不是把‘蜡笔小新’叫作‘一个白痴小孩的故事’”……
这几乎是每个大陆交换生初到台湾的“礼遇”。“85后”(1985年后出生的简称)的大陆年轻人在好奇于四周的全新环境和人事时,他们也被台湾同学同样好奇地打量着。
刚到台南成功大学做交换时,夏天怡正赶上《海角七号》被台湾人疯狂追捧,她忍不住去了电影院。坐在黑漆漆的一片台湾学生中间,听着国语、闽南语、日语的不断交错,看着两段日台爱情的今昔纠结,她的“笑点”与周围人始终不同步。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借着微光,她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陶醉。
回来的路上,夏天怡边走边在脑海里搜索属于“我们”的有影响力的电影,结果搜到的全是抗日时期的战争片。
成功大学食堂装有电视机,在用餐时间播放受学生欢迎的三立电视台的新闻,这家泛绿电视台的大陆新闻清一色的负面和攻击,台湾同学如家常便饭般边吃边看,夏天怡的一个北京同学总忍不住压低声音骂道,“抽死丫!抽死丫!”“这不是媒体的错,也不是台湾同学的错,是不开放的错。”夏天怡开解好友,“两岸学生才交换了3年,3年面对民进党执政的8年,面对从对峙到缓慢解冻的半世纪,太短太短。”
这个活跃的群体正逐渐被台湾媒体关注。海协会会长陈云林访台期间,台湾中央社记者访问了夏天怡等几位交换生,这些年轻人坦诚地谈了各自的看法,这让记者感到惊讶,“大陆的80后不再拘谨、严肃,面目表情呆板。”
台湾《联合报》记者林志成曾指导过一名来自武汉大学的实习生,对其业务能力和见地“超出想象”,“虽然他们还不能影响台湾社会对大陆的印象,但他们有实力影响和他们打过交道的一个个具体的台湾人。”
没有“界限”的校园
有深蓝的老师对她热情得以致“担心会被攻击”,也有深绿的老师以“人数已满”为由拒绝她的选课申请……
上课第一天,夏天怡还是忍不住“全身血液都涌上了脑门”。
老师提到了汶川大地震中的“什么跑跑”,又提到了,“台湾一场大火灾,一个老师夹着两个孩子从火海中逃了出来,之后又冲进去救人。”讲台下一片嘘声。
一下课,夏天怡拦住正要离开的老师,“‘什么跑跑’叫范跑跑,他的生命观绝对不代表大陆老师的师德,相反,他的博客在大陆引起强烈抨击和批判。”老师瞪大了眼睛,随即恢复了微笑,连连向她道歉。下节课上,老师在班上隆重地再次道歉,“我们班上有位大陆同学,她指出了我的错误。同学们以后要客观地看待大陆。”
从此,老师再引用大陆的情况时,总习惯性地瞟她一眼,“天怡,你说对不对?”
这让夏天怡很囧很惊喜,“其实他们愿意倾听和接受不同的声音。”
台湾大学新闻研究所教授张锦华喜欢在课堂上看到不同肤色、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大家一起交流、分享、碰撞各自的观点和经历,任何问题都不只有一个答案。”
王重圆在台大的学习之初,“脑袋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分裂的”。
台大每个院系都有自己的教学楼,在古色古香、中间有口天井的文学院,每间小教室都完好地保持着历史的痕迹——细小木格窗、从中间推开的两扇木门。
但从这些古风尚存的教室里传出的教书声,总是不乏偏激、前卫与颠覆。台湾高校的老师大多有欧美留学背景,尽管教学设备齐全,却不喜欢做PPT,而是手写板书,“他们喜欢随性展开思路”。
文学院世界史老师被学生公认为“最富颠覆性”。他批判《人权宣言》里的普世价值,主张完全的自由,“贿赂算不算犯罪?不算。如果双方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可以?这是大家的自由。”他抨击言必称“民主英雄”,“民主国家自19世纪以降才出现,之前只是城邦国、帝国,斯巴达人就不算是民主英雄。”
课下,这位老师既拥有热闹的“粉丝团”,也有激烈的反对者,双方从BBS到课堂上的争吵永远没有结论。
无论是“挺”是“踩”,却从没学生到学校投诉他言论偏激。
其他的课程也热闹非凡。一些历史课老师请学生用表演的形式“重现历史”,一些新闻课程会邀请新闻当事人到教室,接受大家的采访。老师们都不避讳自己的政治立场,有深蓝的老师对她热情得以致“担心会被攻击”,也有深绿的老师以“人数已满”为由拒绝她的选课申请……
半个学期后,王重圆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教学环境,“你没办法偷懒,必须独立思考,否则脑袋只会继续分裂。”
台湾高校的学生普遍没有大陆学生勤奋,非备考时间,图书馆和K书中心(自习室)里空空荡荡的。鲜有人选早上八点的课。若按时上早课的学生很多,老师会很开心地连声谢谢。
在辅仁大学物理系交换的大陆女生吴婕天天泡图书馆,但在一次班级交流会上,老师请大家分享暑期经历,吴婕被雷到了,“许多同学都去过欧美、日、韩做交换生,或跟随学生打工团出国打工。”
台湾《中国时报》曾这样描述过大陆交换生:求知欲高,上课抢坐第一排,上图书馆次数多,主动发起读书会。前后接收了300名大陆交换生的义守大学的学务长孙述平接受媒体采访时感慨,“大陆学生有很多值得台湾学生学习的地方。”
她有时亲切,有时生疏
“我不像台湾的亲人,也不像台湾的客人。”
对于夏天怡这样的大陆“85后”而言,校园之外的台湾的模样模糊且片面——他们热衷旅行,但只听说台湾的阿里山和日月潭,却不知它近年最热的景点其实是垦丁和太鲁阁;他们喜欢通过PPLive、土豆、Youtube收看台湾的青春偶像剧和综艺节目,但很难理解台湾人对《海角七号》的疯狂;他们只能通过国内媒体了解台湾时事动态,却发现媒体呈现的台湾几乎只有两个面孔:一个充满时尚与娱乐,另一个充斥着政治乱象。
在一次大陆交换生聚会上,聊到“台湾和台湾的大学,哪个更吸引你”,9位同学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台湾”。
5月台湾“总统”大选期间,王重圆和其他6名大陆交换生被老师善意提醒,不要去拉票现场,尤其是绿营的,“不安全”。但即使是没到现场,充满火药味的竞选气氛依然随处可见。台大后门的马路两侧,旗鼓相当地各自插满了蓝绿两色旗帜。
对于眼下只有四个月滞留期的大陆交换生而言,他们还来不及完全消化所见的纷繁的台湾。曾有人在和台湾同学讨论政治,争到激动时大打出手;有人因全盘否定了之前的价值观,遭到其他大陆学生的激烈批评。
无论如何,他们都在积极尝试进入台湾人的语境和逻辑,“这样才有对话基础”。
李一扬曾经在一个台北中产家庭借住一晚。同学父亲是一家公司老总,对台湾的政治很关心,和大多数台湾人一样,对大陆的情况不甚了解。他对大陆的红绿灯“不再只是可有可无的装置”感到惊奇。
更多的时间,他和李一扬聊马英九、聊陈水扁,聊蓝绿营的政治作秀,一直聊到凌晨一两点。临别前,同学父亲拍拍李一扬的肩膀,感慨,“我们小市民关心政治,目的很直白,谁能让我们过上好的生活,我们就选谁。”
但李一扬却几乎从不与室友聊政治,他们也不再问李“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们会开机车带他出校园吃冰、游夜市、吃夜宵、邀请他看棒球赛,他在MSN上告诉南京理工大学的同学,“这是一个亲切的台湾”。
在这间20平方米大,和大陆四人标准宿舍格局摆设差不多的学生公寓里,有时早上醒来,李一扬会以为自己已回到南京理工大学。
课余时间,夏天怡到成大新闻中心做义工,当大陆海协会副会长张铭清参观孔庙被台南市议员王定宇殴打时,一名同学主动过来道歉,“我替台南人民向你们道歉。人是我们选出来的,我们有责任。”
“那时我心里像倒了五味瓶,我不像台湾的亲人,也不像台湾的客人,它有时亲切,有时生疏,我不知该怎么定义它!”夏天怡说。
我能给台湾带来什么?
这群崇尚自由、独立、不愿“随随便便代表谁”的“85后”,都承认到了台湾,“比以前活得沉重”。
台湾《联合报》一名记者曾经采访夏天怡和其他几名大陆交换生,对一些同学坦陈“高层交流作用有限,容易起习惯性抵触,应多开放民间交流”感到惊讶,在他既往印象中,大陆学生“已习惯于自我设限”。
他认为有必要关注这群接受了多元化价值观冲击的年轻人,“将会给未来的大陆和两岸关系带来什么”。
几乎出于本能,短暂的适应期后,夏天怡开始思考,“自己能给台湾带来什么?”
10月中旬,成功大学在校园举办大陆高校宣讲会,一直以来,大陆对台湾大学生敞开着怀抱。尽管大陆交换生到台湾已有3年时间,近1000人,但台湾到大陆做交换的学生仍然寥寥,遑论留学。对他们而言,最热门的是欧美的学校,其次是日本。
宣讲会前几天,夏天怡和其他大陆同学忙着制作宣传册,她有些焦虑,“准备时间匆忙,台湾同学会不会更加不感兴趣?”
宣讲会当天,展示台意外吸引了两百多名台湾学生,这让夏天怡和同学们感到惊喜。咨询的台生不再纠缠于政治和“统独”,最关心的问题除了专业选择和学杂费的减免,还有他们“可不可以开机车”。
事后大家总结,“大陆同学开始慢慢改变台湾学生对大陆的印象了。”
在“中国大陆政府与政策”课程上,夏天怡做了一个关于邓小平改革开放思想的主题发言,她的结论是,邓小平也是主张政治改革的。同学们听了都新奇不已,提问时间一再延长,课下,许多台湾同学找她继续讨论,“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观点。”“我开始有种使命感,去告诉台湾同学一个他们所不知道的大陆,”夏天怡说,“这种感觉急迫而强烈。”
台湾对大陆学生赴台留学开禁,夏天怡听说,在“教育部”组织的高校研讨会上,有人提出大陆学生在台湾校园募集赈灾善款、宣传北京奥运,是“别有用心的任务”;有人担心大陆学生若当选社团核心领导,将来可能左右学校的运作和决策;还有人引用苏联的命运,“交换学生在解体的过程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厘头的误解与猜测?不是交流太多了,而是交流太少了。”在一次大陆交换生聚会上,大家约定,“从自己做起”。
这群崇尚自由、独立、不愿“随随便便代表谁”的“85后”,都承认到了台湾,“比以前活得沉重”。“在这儿,我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我背后还有一个期待被改变的中国形象。”王重圆说。
东华大学的图书馆里,每个座位都有一盏台灯。李一扬每次结束自习,都要先关台灯,把椅子轻轻挪回原位,才轻声离开。“在这儿,每个同学都这样做,你不这样做,就会被别人轻视,你说的话也没人相信。”
毒奶粉事件发生后,李一扬与大陆同学津津有味地分享过一些恶搞文章,但在东华大学的一次小品表演上,男友送女友一枚钻戒,女生两手一插,嘴一撅,“哟,是不是三鹿牌的呀?”全场爆笑时,他却感到刺痛,“要获得别人的尊重,自己先要自重;以前我们思考得最多的是怎么统一祖国;现在觉得还应该想想如何提升自己。
离开台湾时,王重圆还在四处托同学帮忙寻找台南的一名警察。她在台南旅游时,钱包和车票都丢了,那名警察借给了她500新台币买回程车票。终于把钱还上时,王重圆“听到心底石头落地的声音”。临走前,一位台湾同学告诉王重圆,“谢谢你,你改变了我很多对大陆的看法。”
还在台湾的李一扬边准备期末考试,边在做回程的准备了。12月21日冬至,五六个台湾同学邀请他去校外租的房子吃汤圆,这个和大陆一样的习俗台湾保留至今。台湾同学边煮汤圆边向李一扬介绍,台湾汤圆的吃法不一样,想吃甜汤圆要把红豆放进汤里熬,想吃咸的就加芹菜沫子。
李一扬问他们元宵节吃什么,台湾同学异口同声,还是汤圆……

评价一下你浏览此帖子的感受

精彩

感动

搞笑

开心

愤怒

无聊

灌水
离线mive
发帖
513
啄木币
916
鲜花
233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11-06-18
新生代,大陆也该改革了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