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angbu1996
最近，新语丝上激流一代《医生缺德——推卸责任的恐吓签名》一文引起大
争论，就告知签名和医德的严肃问题分成壁垒分明的两派，一派是医生阵营，对
激流一代或愤怒，或挞伐，或“苦笑”；一派以寻正为代表（代表患方利益），
对医生严格说是中国医生进行无情的批评和嘲讽。棒棒我身份是中国医生，却偏
向于寻正一派。
之所以偏向患方，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作为医生最本质的也是最高的道德原我
们祖师爷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里说：“我愿尽我之能力与判断力所及，遵守为
病家谋利益之信条” “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无论时代如何“俱
进”，无论国情如何“特色”，背离了“患者”这一“唯一目的”，同时就背离
了医学的根本精神。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被认为很容易，现实中做起来又似乎太困难，中国医生普
遍有“窦娥情结”。然而，有果必有因，医疗体制也好，媒体舆论也好，医学教
育也好，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但中国医生自身的原因也难以否认，医生的反省
更是稀缺！
对特殊检查和治疗进行告知和签字制度,本身无可非议,关键在于医生的告知
是否真正体现了医者的职业精神和诚意。不容否认，很多中国医生在告知时，唯
一的目的就是推卸自己的责任，为以后可能发生的纠纷留点“后路”。因此利用
自己掌握医学知识的强势，对患者进行恐吓和忽悠绝非少见，激流一代所举的三
个例子可以说都是情节轻微的了。一个感冒头痛的患者，医生可以进行这样的恐
吓：必须做头颅CT，不然有可能是脑瘤、脑炎……；一个阑尾炎手术：手术时可
能发生大出血导致失血性休克死亡，解剖变异找不到阑尾，麻醉意外死亡，继发
严重感染死亡，心脏骤停……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单纯从理论上说，这些几乎
算不上错，所以医生几乎总是振振有辞的。但这却违背了医学的本质，患者从告
知谈话中感受到的是医生的出发点在于保护自己，在于推卸责任。真正以病人为
中心，全心全意为病人着想的告知，病人一定可以感受的到，也一定可以接受。
我们都可以侃侃而谈医学模式的转变，社会-心理-生物医学取代生物医学，医生
面对的是“人”，而不仅仅是“病”。但实际上，不少中国医生在告知时恰恰只
考虑到“病”而不是“人”。我在门诊碰到一个中度贫血的农村妇女，从她月经
量偏多，血象提示小细胞低色素性贫血看，可能是缺铁性贫血。然而，严格讲诊
断依据并不充分，要确诊应该作骨髓铁染色、铁蛋白等检查，并进一步作妇科检
查、胃肠道内镜、寄生虫检查、甚至肿瘤标记物等以明确缺铁的原因。但患者极
其贫困，所有侵入或昂贵的检查均不接受。我该如何进行告知呢？我告诉她，她
得的可能是缺铁性贫血，这种病在她这种年纪的妇女中是很常见的，一般是月经
量多引起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也要引起重视。如何确诊这种病呢？一种是
骨穿、化验铁蛋白，这方法可靠但花钱，还有点小痛苦；一种就是先按缺铁来进
行治疗，如果血红蛋白上升恢复就证明是缺铁，这种方法慢一点，但也基本可靠，
且花钱很少。如果治疗半月后血红蛋白不升，甚至继续下降，那么还是一定要到
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因为可能有妇科或胃肠道的疾病。患者完全听懂了我的话，
并感受到了我的诚意，她接受很便宜的铁剂诊断性治疗，并再三感谢我。循证医
学的精髓是最佳证据要和患者实际情况相结合，我确信对于这个患者铁剂诊断性
治疗是合理的。所以我没有让她签字，我确信她不会找我“麻烦”，并且我的记
录“无懈可击”。但我确实见到类似情况下不少医生这样恐吓患者：一定要作#%
￥+*￠☆检查，不能排除白血病、再障、胃癌、肠癌、子宫肌瘤、钩虫病等等，
你不查，你签字自己负责。患者倒是被吓蒙了，最后纠纷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韩剧《医道》反复强调，仅仅医技是不够的，只有真正懂得同情体恤患者，
才是最高的“心医”境界。告知也好，签字也好，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告知和签
字中医者是真正为患者着想，还是为自己着想。这岂不是很不公平？医生保护自
己难道也有错？医生难道不是人？确实，很少有其他行业像医学一样如此苛求其
成员。现代著名医生William Osler说过这样一句话：“医师职业用它非凡的仁
慈区别于其他职业。”没有非凡的道德修养和牺牲精神，本来就不配作为一个医
生！
举我自己为例，有王婆卖瓜之嫌。实际上我也并不是都做得这样好，不耐烦
和粗暴的时候也不少，医德需要终身的修炼。中国医生，停止抱怨和辩解吧，唯
一需要的是反省和修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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