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稚:终生未婚源自一句戏言
林巧稚,中国协和医院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医师,中国科学院医学学部第一位女性委员。
一九二七年七月,林巧稚以优异的成绩,从厦门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了。这天中午,大哥和大嫂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向她祝贺。
看到女儿已经长成了文雅、秀丽的大姑娘,父亲林良英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欣慰,他微笑着问女儿:“阿咪,毕业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林巧稚注视着父亲,似乎想说什么,可一看到父亲那苍老的面容、斑白的两鬓,就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看出女儿的踌躇,林良英催促着:“阿咪,有什么打算你就说吧,别憋在心里头。”
林巧稚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阿爸,大学快报名了。”
“哦?这么说,你是想继续念大学?”林良英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那你想念什么学校呢?”
“协和医科大学。我想学医。”
“协和?那得几年?”父亲又问。
“八年嘛。”林巧稚故意说得很轻巧。
继母在一旁大声嚷起来:“啊,八年?那得多少钱啊!”
“每年、每年总要四五百个大头(银圆)吧。”林巧稚嗫嚅着低下了头。
饭桌上的人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父亲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巧稚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是啊,负担这么昂贵的学费对于自家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人口众多,父亲又多病,就连最聪明的二哥,也在中学毕业以后去跑船,再没能继续读书……
“上大学干什么?女孩儿家,嫁个好人家才是真的!”继母瞥了一眼林巧稚,“三姑娘,你现在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再上八年学,还嫁给谁呀?”
林巧稚倔强地回答:“那我就不嫁,一辈子也不嫁!”
二哥一笑,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说得好听!将来相中了哪位,嘿,就跟人家跑喽!”
这话激怒了巧稚,她腾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椅子,“咚咚咚”地朝楼上跑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声说:“你们等着瞧吧,我就是不嫁人!”卧室的门随即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整个下午,林巧稚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傍晚,林良英敲了敲女儿的门,走了进来。
“阿爸。”林巧稚赶忙擦了擦哭得红肿的眼睛,站了起来。
“阿咪,还在生气呀?”林良英递过一条毛巾,安慰女儿:“你二哥只是在开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并不是真生二哥的气。”林巧稚摇摇头,忧伤地说:“我只是感到很难过,为什么女人就一定得嫁人?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事业?阿爸,我晓得家里困难,可是我还是想上大学!我不想依赖男人,更不想成为男人身边的一个摆设!”
林良英点了点头:“阿爸也希望你能上大学,不过,八年也太长了,换个别的学校念不好吗?”
林巧稚对父亲解释说:“时间虽长些,但协和是最正规、最严格的医学院,在那里可以受到最好的医学教育,我想当医生,而且要当一个好医生,救济人们的身心疾苦。”
林良英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地说道:“阿咪,你说得对。古人也说:‘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在这世上,又有什么善行能跟救人疾苦相比呢?上学的事,我再和你二娘说说。”
往后的几天里,林良英反复地劝说妻子,让林巧稚去读协和医科大学。一开始,妻子总不理解:“三姑娘上完学都三十多岁了,谁还肯娶她?你就不担心,就不为姑娘的将来想想?”
林良英回答道:“我怎么不担心呢?可是,女儿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挡着她的路啊。”
听了丈夫的话,妻子也不作声了。
一九二七年八月,林巧稚顺利地考取了协和医科大学,从此走上了从医的道路,并为医学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一生。
摘自《家长》荆飞文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1年08月24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