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奶奶离开以后,我便很少再去写点什么,每次提笔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去下这一笔,这时脑袋已经乱了,于是,最终便什么也没写。
说不清楚为什么选择今天来重新我的文字,没什么特别的,哦,对了,昨天是爷爷的生日,奶奶离开后,老人过的第一个生日,80大寿。
以前爷爷和奶奶都是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我们家正好三个卧室,可奶奶离开后,爷爷再也没在那屋里住过一晚,搬到小姑家去了,仅有的一晚住在这个家里,还是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老人不愿意触景伤情。今天中午我自己在家,老人来了,自己走过来的,说是找一个厚点的帽子戴,找完以后马上就要走,跟我解释说要回去,我让他再留一会,最终拗不过他,便再三叮嘱他路上小心。也许这里对于他来说,这里已经当成一个过去,至少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住。再过不久,就要搬家了,也许那时爷爷还会回来住,但那时白天家里就爷爷一个人待那,没人照顾也不是办法,唉,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从小就是爷爷奶奶看大的,爷爷离休后,在老家盖的新房,打算回家去住。我出生以后,两位老人答应先来照顾我一年,等以后大了,妈妈自己能看了,他们就回去。结果,这一待就是17年,他们俩除了夏天的时候回家避避暑,呼吸下新鲜空气,剩下的时间,我便没与他们分开过。有时候想想,十七年的执着,十七年的关怀,十七年的感情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渗透到骨头里去,并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小时候,是在一座小镇上度过的,那有欢笑,有淘气,有任性,也有成长的烦恼,他们一直宠我,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的唯一的儿子,就这么简单。直到奶奶在不醒人事中离开我,我心里依旧有着深深的内疚,真的很亏欠奶奶,真的就这样流泪了。
他们是爱我的,如此的爱,那么深的爱,远远超出我所给予他们的,但他们没有抱怨,因为他们是爱我的。
有一次,在我小学的时候,暑假去了舅舅家跟哥哥学习,他们那有很多孩子在一起玩,所以我在那一待好几天,直到爸爸来接我的时候,我仍不情愿,但是还是跟着他回去了。在车上,爸爸跟我说,说奶奶想我了,那天晚上晚饭盛粥的时候,奶奶发现自己多盛了一碗,是给孙子的,想到自己的孙子不在身边,奶奶哭了。爸爸就那样跟我说,我知道奶奶想我了,我很情愿的回去,因为我发现我也很想她了。
我真的很想她了。
奶奶身上有许多伤还是因为我留下的,我忘不了。很小的时候,她抱着我去邻居家,刚上台阶就踩空了,随即向后仰,但是手里还抱着我,她慌乱中却依然紧紧抱着我,等落地后,爬起来先看看我怎么样了,那会她已经是快60的人了,直到我没事,她才放心。后来她跟我说起这件事情,我说我记得呢,她不信,说我那会那么小,怎么记得呢,我说我真的记得,我只记得我确实摔下去了,似乎没事,奶奶朝我笑了笑,我也笑了。但今天再想起,却哭了。还有那会冬天出去找我,在路上滑一交,腰疼一直伴随着她;还有那年为了不让妈妈打我,用手护着,手却被震的关节肿痛,一直未好;还有,还有好多,我却说不下了。
我曾经想过,也知道人都会离去,到另一个世界,有不同的遭遇,这只是一个过程,我们都需要遵循,我们都逃不掉。我想过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特别悲伤,特别痛苦,不知道这一天来的太早还是太迟,只是我们无法预料,只能接受。
最后一次见面,在病房里,那时奶奶只是轻微脑堵塞,只需输几天液,又可以回家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临走前,我过去摸过她的头发,近乎全白的头发,摸上去还是那么柔顺,最后一次感受那份温暖,最后一次叫她她可以听见,最后一次叮嘱我一定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最后一次感受生命的跳动。直到几天后的早晨,在我赶到医院等着从手术室中出来的奶奶,她已经没有知觉了,直到医生告诉我,奶奶已经不能够醒来了,眼泪不争气的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流下来了,哭的无声无息。
那时的她已经没有知觉,只有呼吸,只有心跳,手是那么的冰凉,右手臂血液不流通,我去看她的时候,我使劲握她的手,为她取暖,就想那个冬天的夜晚,我手脚冰凉的回到家中,奶奶没说什么就把我手放到她衣服里取暖,真的是很暖和,那种温暖是暖到心里的,那种感觉一直留到今天。
奶奶生命中最后的一天,那天上午我没去上学,我早上去了医院,他们却认为我没必要在那,说我不懂事,现在是以学业为重的时候,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当时心里委屈,真的,特委屈,我最后一次握紧奶奶的手,那没感觉的手,然后我走了,那时,奶奶已经不能自己呼吸,靠着呼吸机的帮助。那天中午回到家中,妈妈便对我说,奶奶走了,然后,我跑到厕所,关上门,大声的痛哭起来,许久以来的压抑,悲伤,释放个够,可哭完了,依旧是悲伤,依旧是压抑,奶奶就这样先我们而去了
殡仪馆,水晶盖里躺着的那个不是我奶奶,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遗体,他们给她画了妆,画的那么艳,奶奶是那种不适合化妆的女人吧,有自然的气质。那天我没有预想的哭的那么厉害,我只大声哭过一次,那次在厕所。我看着他们在号哭,在悲痛,我却漠然了,把眼泪流在心里的人是最苦的吧。我亲手把奶奶抬上焚烧炉,最后看了一眼,等再出来时,只是一堆灰,对,一堆尘土。人从尘土来,最后归于尘土。我想起《圣经》上那一段,耶稣在十字架上对那个悔改的死囚说了句,
“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阿门!
奶奶已经在那里了吧,会快乐的,我有理由相信。
我们这一生遇见到很多的人,他们都是一朵鲜艳的花,我们有理由去相信,他们是灿烂的在开放着,奶奶也是,她这一生中花了十七年的时间来陪着我,和我在一起,给我温暖,给我爱,
只是
花开一世,我却只能陪你燃烧一次,我又不由自主的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