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 3393阅读
  • 48回复

长篇神话小说 西游往生录 更新修订版(转载)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九回 淮水底黑蛟遇故 灌江口七圣聚义



  话说那黑蛟被巨掌握住七寸,挣扎不得,只把一双红灯也似眼睛瞪圆,眼睁睁看着那巨口越来越近。原来黑蛟为避追捕,早将个撑天拄地的身子变得不过数丈长短,因此被它一把抓住。

  只见那怪生得头如山岳,毛发雪白,额顶高耸,双目如炬金光四射,映得方圆数里一派通明。一根长颈之上拴着一条青铜锁子,上面刻满奇形文字。那头却是从水底一个洞窟里探将出来的,长颈伸缩不已。

    后世清代道光十年两江总督陶澍,曾做《龟山览古》赞此怪:

  芦灰填尽溺莫拯,羽渊空戮黄能婞。 

  副坼天生薏苡人,收蹑神奸归九鼎。 

  从来地气山泽通,淮流出山行地中。 

  南江北河两澎湃,水母独锁支祁宫。 

  支祁有力逾九象,金爪雪牙身五丈。 

  帝命庚辰锁此山,然后淮流平似掌。 

  岁岁乌龙望母回,无复青猿惊铁纲。 

  此事流传未或非,要知神力非人为。 

  怪孽往往护巢穴,深山大泽生龙蛇。 

  君不见钦鴀号刑天,舞穷奇嗥梼杌语。 

  三身十尾种类多,伯益夷坚笔难数。 

  一从烈火付朱熊,长使魑魈慑雷雨。 

  鸱脾桓胡曷足云,远矣临流叹微禹。 

  元圭告功四千年,谁知此地成变迁。 

  深谷为陵岸为谷,虹堤一亘真茫然。 

  黑波沄沄云欲压,势卷荆涂控巫峡。 

  废址难寻南五台,洪涛乱滚东三闸。 

  沿淮从此化沧波,无麦无禾口空呷。 

  可怜一千五百铁头僧,欲渡无梁同入劫。 

  嗟哉禹法在厮渠,载高能使束归墟。 

  即论转运迫晷刻,旁泄何如穿左肋。 

  水底支祁冷笑人,此过非吾定谁责。 

  行行我是问津来,隙听木鱼正呼客。 


  黑蛟见如此凶恶,长叹一声:“不想黑龙死在此地!”闭目待死。

  那怪听了,便住了手问道:“兀那乌蛟,你说什么?”

  黑蛟张开眼看了一看,道:“吾自说不想我黑龙死在这里,你问怎地?”

  那怪一双金眼不住烁动,道:“你明明是条乌蛟,吹什么大气,敢自称黑龙?可知这黑龙须不是随便叫得的!”

  黑蛟便道:“如何叫不得?”

  水怪便道:“天下龙属皆有名号。有上古应龙者,助轩辕成道,其子份封四海;又有夔龙兄弟,长者与吾交厚,幼者与吾交战,被我所杀。其后虽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却无非那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蚣蝮,睚眦,狻猊,椒图之类,其下又有蛟属,皆为亚种。若说起这黑龙,却惟有鸿蒙初判时,那冀州黑龙,身长百里,通体乌鳞,目如朝日,自称祖龙。又为妖族大圣,统帅天下万妖,威势无边。后与那女娲娘娘争斗,被女娲伏曦兄妹所伤,从此不知所终,数万年来再无音讯。若说黑龙,三界只此一条,你如何敢自称黑龙?却不是欺俺久困此间孤陋寡闻么?

  黑蛟哈哈大笑:“只吾便是那冀州黑龙。”

  水怪也有几分瞧科了,便问他:“你有何凭据?“

  黑蛟笑道:“你若不信,放开我,我与你看。”

  那水怪寻思了片时,摇头道:“不好不好,我放松了你,你便逃了,我被这禹王链锁着,须追你不着。我三年没东西落肚了,你便是甚黑龙也好黑蛟也罢,说不得只好拿你充饥。”说着又将黑蛟望嘴里送去。

  黑蛟见了大叫:“慢来!你这般大个身子,便吃了我也不够你一口。待我变得大些,却与你吃可好么?”

  那怪闻言欢喜道:“却是好也!你就变来叫我吃罢!”

  便将巨掌略略放松,那黑蛟只觉七寸处一松,心中大喜,把口一张,早将腹内红珠吐将出来。原来黑蛟故意与它说了半晌,暗暗调息,却将所剩无几的法力运至内丹之上,那红珠本是至阳之火所凝,与这水怪正是克星,虽然重创之余,那怪亦抵挡不住,当下只烧得哇哇乱叫,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随着长颈左右乱甩,当不得那火。急待逃时,又被铜链栓住,怎生挣扎!口里不住叫唤:“龙神爷爷饶命!再不敢了!”

  黑蛟哪里睬它,只是不住催动火珠,那火却渐渐小了。原来黑蛟毕竟是强弓之末,又在水中运火,终难伤它,只得笑道:“也罢,便饶了你,只是你今后须听我调遣,可依得么?”说着只觉眼前微微发黑,却是内耗过度之状,只得强自忍住,不敢叫那怪看出丝毫。

  水怪忙道:“依得依得!”

  黑蛟方才收了内丹,看那怪时,一头白毛早烧得焦黑一团,不住声唤。又问道:“此处却是何地?”水怪道:“爷爷,你神通广大,又是水族,却不认得路哩?此乃淮水也。”

  黑蛟笑道:“果然是你。巫支祁,我却问你,你道我是谁?”

  巫支祁道:“你方才说了,正是那冀州黑龙,怎地反来问我?”

  黑蛟咄地一声,将那水猿吓得长颈猛然倒缩回去数丈,黑蛟见它怕了,笑道:“你莫惊心,以后小心伏侍我,吾岂肯伤你。我的名号,却说与你听,日后但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手下便了。吾乃蛟魔王也!”

  这巫支祁虽然被锁了多年,头脑不甚灵便,终是灵物,当下微微一塄,随即心领神会,谄笑道:“北溟蛟魔王大名,三界皆知,小猴有幸投入门下,当持鞭坠蹬,誓死报效。”

  蛟魔王微微颔首,围绕巫支祁转了一圈,只见它背靠龟山山根,身子困在一个大洞中,虽然出不来,却颇有空隙。蛟魔王看了一回道:“如今天庭四处拿我,要借你处暂避一时,只在此洞中藏身。待得风头过了,我却与你将这禹王铜链熔了,放你脱身出来。眼下你可一切照旧,莫要露出异状。不然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巫支祁见说要熔了它颈间锁链,如何不喜,只是连连称谢。蛟魔王又问它可有伴当相随,巫支祁道:“本有鸱脾桓胡并木魅水灵山妖石怪数千与我押在一处,后因肚饥,皆被我吃了。”

 蛟魔王又问:“如今此地可有神将镇压?”

 巫支祁凄然道:“有禹王铜链锁着,我总有九象之力亦不能脱,又何须人看守。大抵世间早已忘了我罢。”

 蛟魔王听了哈哈一笑:“猴子何出此言!如今我辈虽然狼狈,终有一日,要叫那普天神灵俯首称臣!”
  
  
  正说间,忽然河水暗流激荡,巫支祁面色微变,蛟魔王笑道:“来得好快!”纵身钻入山下洞中。须臾一神分水而来,生得古怪,怎见得?那神:

 头似驼狰狞凶恶,项似鹅挺折枭虽;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半凸暴双睛。身似鱼光辉灿烂,手似鹰电闪钢钩;足似虎钻山跳涧,龙分种降下异形。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英;发手 运石多玄妙,口吐人言盖世无。能与豹交真可羡,来扶明主助皇图。

 又曾有诗赞曰:

 发石如飞实可夸,龙生一种产灵芽。
 运成云水归周主,炼出奇形助子牙。
 手似鹰隼足似虎,身如鱼滑鬓如虾。
 封神榜上无名姓,徒建奇功与帝家。

 巫支祁见它来得匆忙,厉声叫道:“九丑星君,从何而来?”

 龙须虎见了慌忙停住脚步,上前拜道:“小侄龙须虎有礼了。世伯在此受苦,小侄公务繁忙,多年不曾前来看望,还请伯伯宽恕则个。”


 巫支祁道:“却也难得你有这份心了。吾与你父交厚,彼镇东海流波山,我据淮水龟山,时常相会,情同手足。不料那轩辕与蚩尤战,竟杀汝父取其皮制鼓以破蚩尤兽兵。待我赶到,已是不及。你叔叔卖兄求荣,更趁机逐你出门,占了你父基业。后又助那禹王与我交战,实是可恶,被吾杀之,亦是咎由自取。只是你当年助周伐纣,竟为龙伯遗民所杀,如今虽是封了星君,然寄人篱下,终是不了。”

 龙须虎叹道:“叔父死有余辜,世伯杀之,小侄感激不尽。我随那姜尚伐纣,身死封神,皆是命中注定,便如伯伯困守此地一般,实身不由己也。”想到自己与那力士星邬文化一殿为臣,不免尴尬,心中也是一阵郁闷。默然半晌,又道:“小侄此来,却是奉三坛海会大神之命,询问伯伯可曾见过一条黑蛟来此?”

 巫支祁道:“不曾见。”龙须虎踌躇,它本是龙生异种,那蛟魔王亦是龙种,兼重伤之余,如何藏得住身上气息,以此龙须虎犹疑不定。巫支祁见它神色作难,怒道:“你若不信,尽管来搜我洞中便是!”

 龙须虎暗忖:便寻得那蛟,我须敌它不过,没由来又送了性命。若是回去报与哪吒,纵然杀了黑蛟,于我又有何益?又恶了巫支祁,他终是我父至交,又于我有恩。也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小小一个九丑星,何苦做甚恶人。横竖又无人知晓我的出身,谅也没人疑心什么。

 当下拱手道:“既是世伯不曾见得,却是冲撞了,千万勿怪。公务在身,小侄这便去了。”依旧分水取来路去了。转眼离了淮水,径到灌江口驻军处与诸神相见了,只报作“并无异状。”哪吒等七人曾与龙须虎同事姜尚帐前,彼此交好,也不疑心。

 哪吒怒道:“我等四处追捕至此,不见那蛟怪踪迹。虽是如此,岂能就此作罢,好歹要将这下界诸妖都洗荡了!”正说间忽闻江边杀声四起,众神忙提了兵刃,出得帐来,却是三更时分,只见江中一条猪婆龙上下盘旋,口喷烈焰,正与六个大汉恶斗在一处。那六人皆是猎户打扮,各驾阴风,手捻钢叉长枪,个个威猛骁勇,只是以六敌一,尚且颇为吃力。哪吒便要上前时,却被杨戬拦住道:“且看看再说。”众神于是旁观六人一龙相斗。

 两下里又斗了数合,那猪婆龙一个不防,尾上吃了为首大汉一叉,登时“血染满江一片红”。赤龙着伤,狂性大发,把口一张,满江烈火熊熊,把个天都映得红了。六人左躲右闪,甚是狼狈。正慌乱间,就听一声大喝:“那孽龙休要猖狂,吾来也!”六人急看时,只见一个相公,额生一目,双眉飞扬,面如冠玉,头裹金花璞头,身穿储衣绣袍,腰系兰田玉带,足登飞风乌靴,手执一张弹弓,轻轻拉开了,只一发射去,那弹丸势如流星,破空而来。猪婆龙急躲时,左眼早着,怪叫一声,便欲借水势而遁,被那六名大汉上前一阵乱剁,斩为数段。

  六人上岸收了阴风,也不理众人,只向杨戬道:“蒙英雄出手相助,感激不尽,敢问大名,也好叫俺们天下传扬。”

 杨戬尚未回言,一旁韦护笑道:“此即杨戬也。今蒙玉虚宫元始大老爷敕封为灌口二郎神,总领人间各路土地阴兵。”

 六人听了,俱吃惊道:“莫非昔日力诛梅山七怪的杨戬么?”

 杨戬道:“正是杨某。”六人纳头便拜,齐道:“原来真是杨二郎!我等本是梅山猎户,为那七怪所害,生魂不得超生。多亏好汉除了七怪,我等被封为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暂充山神之位。近来闻说天庭派神将下界除妖。我等久居山中无事,听说此地有猪婆龙作祟,乃是那黑蛟余党,便来此除之,不料这厮凶猛,多亏好汉相救。”

 杨戬谦逊一番,又见他英雄,便道:“六位亦是栋梁之才,何不随我一同降妖除魔?”

 六人欢喜,再拜道:“蒙杨兄如此看重,我兄弟求之不得!”

 杨戬忙上前一一扶起道:“六位皆豪杰也,如若不弃,杨某愿与诸位结为兄弟,不知六位意下如何?”六人大喜,皆道:“结拜得杨兄这般英雄,也不枉了!”于是就在江边焚香起誓,结拜为异姓兄弟。

 李靖笑道:“真乃如虎添翼也。”哪吒兄弟也喜,只有韦护在一旁暗自冷笑。正在此时,头顶一朵祥云飘来,却是太白金星落在尘埃,急匆匆上前道:“东胜神洲反了七十二路妖王,玉帝命诸位前去平妖。军情紧急,便请速速动身。”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起,按了葫芦起了瓢。毕竟不知此去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回 九重天外散飞羽 八卦火里炼灵珠 


话说哪吒等圣奉元始天尊旨意下界降妖,虽不曾捉得那黑蛟,一路之上但凡妖类,不拘老少贤愚,但见得的一概诛杀,直将个南瞻部洲血洗了一场。

  却说三十三天之外女娲宫中,女娲正与彩凤,妲己闲话,忽然眼前红光乍现,陆压道人立在面前。

  女娲娘娘即命妲己退下,陆压便谓女娲道:“娘娘神机妙算,阐教果然逼迫妖族,滥杀无辜,甚是猖狂。”

  彩凤仙子便在一旁道:“既如此,我等此时再不与那元始翻脸,更待何时?”

  女娲只是不语。彩凤又催道:“眼下天下群妖皆复以娘娘为尊,娘娘振臂一呼,必然天下归心!那天庭虽然看似强盛,不过外强中干。元始十二金仙如今肉身已失,我等怕他作甚?”

  女娲沉吟,便去看那陆压,陆压只是笑。彩凤怒道:“红日!你笑怎地?”

  陆压笑道:“我怎肯取笑姐姐?如今时候未到,我若公然与元始反目,胜负难料。”

  女娲始道:“我也是这般想。若是得我兄相助,倒也不怕那元始老子二人。只是我兄避世而居,只在火云洞不出来,连他女儿也不许插手妖神之争。那黑蛟又重创不知去向,如与元始翻脸,实无把握。”

  陆压呵呵笑道:“娘娘这话不错。”

  女娲道:“那鸟儿,你有甚主意便说了罢,莫要吞吞吐吐。”彩凤也催道:“快说,快说!往日你却不是如此,如今怎地这般慢性!”

  陆压笑道:“吾等这些日子来,所召之妖无非南瞻部洲一洲而已。四大部洲多有毒魔狠怪,如那西牛贺洲之大力牛魔王,狮驼王;北巨芦洲之鹏魔王,东胜神洲之禺狨王,狝猴王,皆为盖世巨妖,这些年来趁娘娘不问世事,各自收买人心,招兵买马,甚是猖獗。”

  女娲道:“我岂不知?只是这些魔头自大惯了的,当初上古洪荒时期便割据四方,不服我管。如今岂肯助我与那阐教相争?”


  陆压也不说话,朝女娲唱个无礼喏,便将大红道袍解开,和身一转,早将袍子脱了下来。只见上半身一团火气萦绕,看不分明。陆压将道袍展开,连抖三下,只见红焰满殿,七十二道火气接连飞出,绕梁三周,一齐飞出女娲宫,直奔东方去了。

  陆压便披了道袍,笑道:“如何?此乃引火烧身之计也。”

  女娲亦笑道:“是便是了,却是去烧别人之身。”

  陆压呵呵大笑,只把眼来看那彩凤,哪知这仙子斜瞅一眼,面色如常。竟是视而不见。陆压暗叹道:“果然,数千年过去,还是老样子。”原来这彩凤仙子生来厌恶男子,陆压赤膊不赤膊哪里在意。


  再说太白金星传了旨意,哪吒喜道:“却是挠着小爷痒处!”摩拳擦掌,便欲望东胜神洲去降那七十二路妖魔。杨戬止之道:“那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之名我也曾听闻,只是一向安分,我等又不曾去惹它,如何一齐反了?”

  哪吒急噪起来,叫道:“杨师兄,你忘了我等下界为甚?”

  杨戬不语。哪吒见他不言,怒道:“也好!你若怕了魔头,我也不要你等跟去,只我自去将那七十二洞都铲作平地便了!”

  说罢也不理李靖共金木二吒,催动风火轮,腾空飞起,只见烟霞满天,一道火光,竟是独自一个朝东胜神洲方向去了。
  
  风火轮快,行不到半日,早至东胜神洲境内。哪吒居高临下俯观过去,只见山灵水秀,虽然人烟稀少,却不比那南瞻部洲红尘滚滚,浊气冲天。哪吒贪看了一回,猛省道:我却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又想起师尊太乙真人封神榜前惨状,心头火起,却不见半个妖怪。

  哪吒大怒之下不辨东西只顾乱飞,忽觉前面妖气逼人,急抬头,只见一座万仞兀峰平地而起,挡住去路。哪吒一腔火气无从发泄,便自右臂取下乾坤圈,迎风一晃,直变作数十丈直径,从半空里砸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将个山嘴砸塌了小半,只打得土石纷飞,烟尘四起,好不惊人。

  哪吒性起,把身一晃,又现出四首八臂法相,八只手各持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连同金砖和那乾坤圈,轮番朝那山峰打去。又将口一张,四个头四张嘴,三昧真火喷涌而出,四下里转着圈子烧将去。只可怜了满山飞禽走兽,方圆数十里内披毛戴角的,尽皆遭殃。那些山里躲避的妖怪,见势不好,急待走时,哪里走得脱,只听得哀号四起,早被打死大半。


  这哪吒正行凶间,忽然天空东南西北四角一齐冲来数十道火气,那火气来得极快,转眼已将哪吒围在中央。原来哪吒杀得性起,不管不顾,只将三昧真火乱喷。那些火气遇了三昧真火,越发旺盛。盘旋之间,九道火气一组,各按干 坤,震,巽,坎,离,艮,兑之位排开,竟似结成阵势一般,哪吒只觉全身酷热难当,更兼心头火起,内外之火一齐发动,神智越发迷糊起来。他也不觉疼痛,只是本能地将三昧真火喷出,那阵中越发热了。又把诸般法器朝那些火气乱打,不料俱是虚影,随散随聚。

  过了片时,只听得那四周火气之中齐齐传来大笑之声,八卦阵内真火发动,七十二道火柱化为七十二条赤龙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哪吒只觉周身一阵轻,急待走时,群龙齐声长啸,又一齐自高天而落,一一砸在哪吒四周,顿时真火滔天,四下里扩散开来,方圆数十里内化为一片焦土。

  好在哪吒本是天界火珠所化,如今虽是莲花化身,尚可支持,若是肉体凡胎,早已化飞灰去了。饶是如此,依旧是奇热难耐,全身疼痛难当。这一痛之下,哪吒神智反倒清醒了许多,急取九龙神火罩祭起,将自己罩在当中。

  原来九龙神火罩乃是元始天尊赐予太乙真人的看家之宝,太乙甚爱徒儿,转赐哪吒。后为征讨妖龙,太乙又取了回去,太乙身死后元始又转赐哪吒,叫他为师报仇。须知九龙神火罩能焚诸物,却惟独罩子本身不怕烧损,以此哪吒躲在罩内,方才得了性命。

  又听得外面那些声音七嘴八舌,不住嘲笑:“好一个三坛海会大神,既然前来降伏我等,如何却做那缩头乌龟?”

 “速速撤了那罩儿,给兄弟们磕上三百个响头,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内中一人忽道:“不好不好。”便有人问:“如何不好?”

 那人道:“我兄弟七十二个,你叫他只磕三百个响头,却怎么个分法?”

 先前那人道:“那就叫他磕上七百二十个响头。”

 又有一人道:“不可不可。你不见他任我们笑骂,至今连一个响头也没磕呢,又如何磕上七百二十个?”

 先前那人怒道:“我要他磕头,七十二个尚嫌少了,你怎地叫他一个也不磕?”

 那人也怒:“我何时说不磕了?”

 先前那人笑道:“你既然自认说了磕头,我也不要这小子磕了,你磕便是。”

 对方大怒:“好鸟毛!你占我便宜!”

 众人听了一齐怒道:“兀那鸟毛,我等出自一体,偏你不是鸟毛?为何骂我!”

 那人道:“你等既然也说了自己都是鸟毛,我又不说差了,如何便是骂你?”

  正闹得不可开交,哪吒在罩里听了,终是少年人心性,也不顾身陷火海,噗嗤笑出声来。众人听了齐道:“那小子,你敢笑我等鸟毛?”

 哪吒笑道:“做什么不敢?况且你们方才说:‘你敢笑我等鸟毛’,却不是自承鸟毛了?我又何曾笑你?”

 只听得罩子外头鸦雀无声。过了半晌,数内一人又道:“我等不是鸟毛。乃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也!小子,你若识相,速速撤去那罩子出来求饶,我等尚可饶你不死。否则你终不成呆在里头一辈子不出来?”原来这妖怪见拿九龙神火罩无法,便想诱哪吒出来格杀。

  哪知哪吒笑道:“我不出来,你们难道一辈子在此困着我不成?”

 正说间,忽听得远处狂风大作,咆哮震天,无数妖怪自四面八方围将上来,一齐喝道:“哪里来的邪魔,敢冒充我七十二洞洞主名号!”

 众人齐看时,只见头顶脚下四周围皆是些狼虫虎豹,山精水怪之类,打着杂色旗号,簇簇拥拥,足有数万之众,远远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为首数十个妖魔,全身披挂,各持兵刃,一个个耀武扬威。为首一个虎怪厉声叫道:

“我把你们这群杂毛老道,竟敢在此作法,又冒充我等名字,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旁边一个豹头妖怪怒道:“那虎怪,你敢骂吾南山大王?”

一头熊精也叫道:“寅将军,我与你素来交好,如何也骂我?”

哪吒在罩里听了,笑得打跌。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都住口了。”声音甚是清朗文雅,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正在争吵的几个妖王顿时噤若寒蝉,连哪吒听了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敬畏之心。四下里不由地一静。

片刻之后,又听得那声音道:“大哥,你可知这些道士是什么来路?”

话音方落,就听得外面风声大作,先前那些假充的七十二洞妖王齐声怒叫,哪吒只觉得身上一阵清凉,又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笑道:“我已知之。回山再说与你听。”说完风声越发猛烈,只听那些假妖王惨叫不已,似是越飞越远,转眼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就听七十二路妖王连同手下万妖齐声欢呼,俱道:“大老爷好手段!”

尖细声音呵呵大笑。哪吒不知发外面发生了何时,却知道火阵已破,便念动咒语欲将九龙神火罩收了脱身出来,不想那罩无论怎么念咒,竟纹丝不动,只是稳稳将哪吒罩在其中。哪吒心头焦躁,正欲挣扎,忽听有人在罩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哪吒大怒,刚要发作,只那清雅声音道:“回去告诉元始,我东胜神洲无意管甚阐妖之争。”略顿一顿,又笑道:“若不与你些教训,却叫那阐教觉得我东胜神洲可欺了。”话犹未了,只听一声巨响,早将个阐教奇宝九龙神火罩震得四分五裂。哪吒七窍里鲜血狂喷如注,眼前顿时一黑晕了过去。昏迷前依稀只看到一丛金色长发迎风漫舞,发丝间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尽是冷漠,刀削般的嘴角却带了一抹笑意,桀骜却温柔,倾倒大千世界,纭纭众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一回 山河图杨戬悟前事  广寒宫吴刚伐桂枝

  话说哪吒昏厥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有人把自家摇晃,张开眼开时,却是杨戬将自己抱在怀里,满脸焦急之色,见自己醒来,不由喜上眉梢。

  哪吒这才记起前事,不由又愧又怒,又被杨戬抱住,脸上微微发烧,只得道:“二哥,把吾放下罢。”

  杨戬微微一笑,放了两手,轻轻踢他盖上被褥。哪吒方才发觉自己躺在营中床上,又见雷震子和梅山六兄弟亦立在床前,脸上甚有欣慰之色,金木二吒却与李靖远远站在一旁,神情木然,也不理他,便将前事一一说与杨戬。众人听罢俱都骇然。杨戬道:“先前我等恐你此去有失,随后赶来,不想你风火轮行得太快,待赶到此地时,你已昏倒山前不省人事。我便暂且依山下寨,只等你醒来。既是妖魔凶狠,且莫与它争斗,列位在此暂等片时,我且回玉清天请掌教大老爷示下,再做定夺不迟。”

  李靖便道:“如此甚好。我等且按兵不动,莫要如那只知闯祸的一般,辱没王师威严。”

  哪吒大怒,便要跳起来与李靖厮拼,怎奈浑身无力,只得破口大骂,金木二吒见哪吒又起凶顽之性,一齐冲上前去,却被杨戬横臂一挡。二人立不住脚,踉跄倒退数步。帐门前韦护只是冷笑。雷震子怒道:“你等兄弟,如何全无手足之情,哪吒你莫管他,有我在此,你且安心将息,看他待怎地!”

  杨戬见李靖脸色木然,只将手中金塔拨弄,遂谓之曰:“小将人微言轻,此去还请元帅同行,将此地之事一一上奏。”

  李天王脸色微变,随即笑道:“本帅镇守中军,岂可轻动?你自去便是,此子与吾恩义早绝,我却懒得管教于他。”

  说罢自出帐去了,金木二吒亦跟着出去。

    杨戬便拱手谓梅山兄弟共雷震子道:“那便有劳列位弟兄照看三坛海会大神。”众人皆道:“哥哥放心去便是。”

  杨戬微微点头,又携哪吒手道:“兄弟自安心调养,我速去速回。”哪吒欲答时,杨戬已转身出帐,驾起云头直奔天上去了。

  一路乘风而上,早至三十三天之日行天。原来此天乃第二十三层天,太阳星即位于此天之内。是以终年日光普照,亿万里尽皆通明,普天星辰莫与睁辉。寻常仙家至此天时皆闭目而行,因此多有迷途者。杨戬亦把双眼闭了,只将中间神眼张开,不知高低,只情往上飞去。正行间忽见前方光华大盛,一只火鸟迎面飞来,遍体火焰缠绕,遥遥看去不觉甚大,及至须臾自头顶飞过,方觉有千丈高下,却是一只火红双冠雄鸡。怎见得雄壮?有许氏先贤诗为证:铁树开花怎能齐,阴阳行乐跨红霓;只因无福为仙侣,斩将封为昴日鸡。

  杨戬认得是二十八宿之一,东天门光明宫的黄仓,亦是截教异修之仙,万仙阵阵亡封为昂日星官。又见他背上坐了一人,却是太阳星君徐盖,本是界牌关守将,后弃商投周。杨戬记得当初子牙斩其弟徐芳之时,此人袖手旁观,全无兄弟之情。心中鄙夷,也不招呼,自向前行。又行片刻,忽然心头一动,只见一座高山横在面前。杨戬怪道:此乃日行天上,如何却有此山挡路?径上山来,只见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更有桃林遍野,枝繁叶茂,桃大如斗,娇艳欲滴。

 杨戬心中纳闷,只觉得眼前种种事物似曾相识,却偏生想不起何时见过。正走间,忽然看见前面山崖边上一坐茅屋,一个少妇坐在屋前,怀里抱着一个岁许婴儿,正将一个拨浪鼓逗那孩子。杨戬立住了脚远远看去,不知为何只觉得那妇人甚是亲切。过了片时,又有一个男子肩了一担柴,自山上下来,将柴放在屋后,转身也取抱那孩儿,不想孩子一到他怀里便闹将起来,少妇忙接过来,孩子又破涕为笑。

  杨戬看了半晌,不知为甚只觉心中酸楚,眉心那只神眼里不觉流下泪来。正看时,忽然天上乌云汇聚,雷光电影交映,云丛里无数天兵天将张开天罗地网,为首一员天将,身长两丈四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海下一部虎髯,全身金盔金甲,手持一杆镶金嵌玉的桂木宝杖,似是在高声喝叫,却又偏偏听不见半点声响。

  那男子甚是惊慌,少妇却从容将怀中孩子递给男子,抬头与那天将说了些什么,神情甚是倨傲,众天将皆有惧色。那为首天将却一脸有恃无恐,说不几句,眼中突然凶光大盛,将手中宝杖自云端朝那妇人当头打去。

  杨戬大惊,他随周军伐纣时曾见过道行天尊所传韦护之降魔杵,乃是镇压邪魔,护三教大法之物,拿在手中轻如鸿毛,落下重如泰山,然此时观那天将的宝杖落下时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声威竟犹在降魔杵之上。杨戬心道这三口儿如何禁得起,明知自己亦经受不得,心中不知为何只想将那夫妇二人并其怀中婴儿救下,哪顾得许多,急取出三尖两刃刀冲上前去。不想看似近在咫尺,却怎地也冲不上前去,众人亦似是没看到他一般。杨戬大叫一声,只见那宝杖当头向三人砸下,妇人挥手抛出一物,竟将半空落下的宝杖生生拦在头顶。顿时一层宝光焰焰而起,将那妇人罩在其中,四下里电火纷飞,山前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那男子满脸凝重,怀里婴儿不住挣扎,显是哭闹起来。又过片时,少妇面上见汗,那层宝焰渐渐黯淡下去。男子捉起衣袖为少妇轻轻擦去颊上汗水,少妇回首微微一笑,苦楚之中却饱含甜蜜。

 为首天将神色狰狞,额上青筋迭暴,显然亦是吃力非常,却依旧双手结印,一连变化了数十种手法,不断摧力。那宝杖越发光彩四射,眼看妇人就要支持不住,忽然一个肥肥胖胖的天将自阵中挤将出来,双手提了一柄金灿灿的九齿钉耙,大踏步走上前去,将钉耙抛下,只见霞光万条,两般兵器彼此相撞,那宝杖下落之势登时缓了一缓,与那钉耙在半空相持不下。为首天将大怒,与那胖子争将起来。胖子满脸笑容,神情间却颇为鄙夷,显是毫不相让。

  
  正在此时,北方天际忽然一片金霞飘来,转眼落在山前,却是一个年少的道人,生得面白唇红,头挽发髻,足蹬麻鞋,一身素白道袍,朝那争执的两名天将打个稽首。杨戬见了那道人心头剧震,只想大喊出来,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道人向两个天将说了数句,为首天将神色犹豫,胖子亦冷笑着说了些什么,那天将方才怏怏把手一招,宝杖倒飞回去一把接在手中。胖子亦将钉耙收了。

  少妇已是筋疲力尽,颓然倒下,周身宝光消失,那宝贝落在一旁,却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七色彩灯,状如莲花,只是光芒黯淡,忽明忽亮。男子抱着孩子扑上前去。少妇从男子怀里接过婴儿,三口儿紧紧抱在一起,夫妇二人相视彼此,神情决然之中又尽显悲戚。

  道人上前又对二人说了几句,少妇满脸不舍,犹豫再三,终是男子将婴儿接过递与道人。二人朝道人拜下,道人连忙扶起,摇了摇头,显是长叹了一声,抱了婴儿,驾云去了。

  为首金甲天将便将宝杖指着那夫妇二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男子愤然而起挡在少妇身前,却被金甲天将将手一挥,长声惨叫中,倒撞下山崖去。胖天将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少妇早已无力挣扎,也不理那金甲天将,只将满眼怨毒射向天空。是时暴雨如注,风雷中金甲天将将宝杖往山前一杵,整座山裂将开来,少妇厉叫一声,坠入深谷。金甲天将念动咒语,那山须臾重又合拢,竟是生生将少妇压在了山中。


  杨戬置身虚空之中,只觉天旋地转,恍惚间眼前景象尽皆模糊起来,片刻之后,光焰耀眼,依然是日行天上,杨戬如痴如醉,只见前面一个红衣道人,披发跣足,手里捏着一卷画卷。

  杨戬猛醒道:“你不是陆压道长么?”

  陆压叹道:“然也。杨戬,你如今可知前事了么?”

  杨戬心灵机巧,此刻早知是陆压以山河社稷图点化自己。他知此图所现之物皆由心生,自己当初虽然年幼,惨剧之种种情形历历在目,却是被此图引出,更无半点虚假。当下心中略一转念,再不犹疑,翻身拜倒在地。

  原来这陆压来历惟有女娲,彩凤寥寥数人知晓,连那元始亦只知他不晓为何暗助女娲。杨戬虽然知道是敌非友,然则事关自家身世,哪顾得许多。当下陆压摇头叹曰:“你母本是昊天上帝亲妹子,名为瑶姬。当年因思凡下界,与杨君配合,生育一男,不幸夭折,后又生下你来。不想玉帝震怒,以为败坏门庭之事,遣天将把你父杀死,又将你母镇压在桃山之下。你被玉鼎带去,修成本事助周灭商,始有今日之功。女娲娘娘怜你,命我以山河社稷图使你知晓前缘。方才所见者,乃山河社稷图所化幻象也!”

  杨戬此时一心只想救母,虽知对方此时揭破自家身世之意,却切齿深恨玉帝,哪还管甚阐妖之争,当下又拜陆压道:“还请道长千万助我一臂之力!”

  陆压点头道:“你孝心可嘉,吾自当助之。你母被压在北巨芦洲桃山之下,若要救她出来非一物不可。如今你也莫要去寻玉帝。吾去将那物事寻来,你自去桃山等候。”

 杨戬忽然想起哪吒等人,心中略一犹豫,暗道:我便不去元始处,他们终有人报之。哪吒有六兄弟雷震子护卫,又无战事,李靖父子亦无甚想头。

 便再拜了陆压,掉转云头下界直奔北巨芦洲去了。

  陆压见杨戬去了,微微一笑,化道长虹,径望月宫而来。须臾便至,却落在蟾宫之外。只见月色萧条,清冷袭人,一角宫宇掩映在桂枝丛中。

  这正是:嫦娥悔乘夕风去 千秋寂寞广寒宫。

 原来商后姜氏自封为太阴星君后,与那月里嫦娥仙子颇说得来,时常结伴出游,此时却在瑶池陪西王母说话,连那对玉兔儿亦叫素娥一并抱了去取悦王母。以此月宫里空荡荡更无半个人影。只听得阵阵“嚓嚓”闷响声声自院后传来。仔细听来,竟仿佛有人不断用利器砍在肉身之上一般,其间更夹杂了惨叫之声,叫人听了没来由心生寒意。
 
 陆压看了一回,便绕至后院来。只见那月里桂树高逾千丈,枝叶繁茂,犹如一张伞盖,将月宫后院遮了大半。只见漫空落叶纷纷扬扬,树荫下一个巨人挥着一把巨斧,不住朝那树干上猛砍,每一斧下去只见鲜血狂喷,犹如喷泉一般溅得巨人满身都是,那树干之中便传出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叫人听了毛发悚然。

巨人早已全身浴血,只是在阴影里看不清颜色,远远亦能闻到一股子奇腥之气。那巨人弓腰驼背,看不到头部,背向着光亮处,只将一个脊背对着众人,背上伤口沟壑纵横,筋肉外翻,深处依稀可见白骨。

陆压看了,默然半晌,忽然失声道:“将军,别来无恙。”

那巨人只顾一下下挥斧猛砍桂树,哪里听得到他说。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二回 卷帘将独战群圣  二郎神斧劈桃山

 书接上回。却说那巨人不理陆压,只管抡起巨斧朝那桂树上砍去。陆压微微叹息,口中念念有词。巨人一斧砍进树干之中,鲜血喷溅满身,正欲拔出,忽觉手中一轻,那斧竟化条青龙脱手蹿出,张牙舞爪直奔陆压飞去。

 陆压把手一指,青龙半空里一个盘旋,落在道人脚下,俯首贴耳,周身青光闪烁,转眼却化作一柄形状奇古的铜斧,长约尺许,斧身之上刻满奇形文字,字里行间隐隐有血光流动。

 陆压俯身将小斧拣起,只听头顶咆哮如雷,抬头看时,只见那巨人转过身来,颈上空荡荡不见头颅,两乳为眼,肚脐为口,腔子里怒吼连连,大踏步朝自己赶来。

 道人忙将铜斧藏了,转身便走,那巨人紧追不舍,一双血淋淋的大手朝道人抓去。陆压不走来路,却径奔那桂树奔去。巨人随后赶上,道人却好奔至树前,忽地化道长虹而起,须臾无影无踪。那巨人张开双臂奔上前去,却扑个空,正扑在桂树上,两臂只一抱,将桂树抱个正着,十指深陷树干之中,再不放开。

 陆压暗道声惭愧,他知此斧与那巨人血脉相连,自己虽然一时夺到手,却不消一时三刻便要自行飞回,当下纵长虹疾飞,直奔北巨芦洲而来。


 却说杨戬先行,一路更不停留,早至那北巨芦洲地界。只觉寒风蚀骨,放眼看去,四下里俱是一片汪洋,水面上波澜不兴,惟见白芦参天,连绵不知几万里,被那朔风一吹,纷纷扬扬,满天飘絮,恰似下雪一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难辨东西。

 杨戬看了,暗道:却不知那桃山究竟在何处?只得望前疾飞,又将中间神眼张开,四处搜寻。正行间,忽然前面水响,自那参天芦丛中蹿出一条似龙非龙,似蛟非蛟的怪物来,长逾百丈,遍体白肉,只是无鼻无眼,却似肉芽一般。杨戬见它挡住去路,更不犹疑,挥刀便砍,只见脓血喷流,早将那物脑袋削落,身子倒缩进水里去了。杨戬方欲向前时,只听四周水声,数百条怪物争先恐后蹿将出来,密密麻麻将杨戬围住,一个个吱吱怪叫。杨戬看了不知是何恶物,举起三尖两刃刀左劈右砍,不想那物越杀越多。杨戬便欲变化飞去,那些怪物又彼此缠绕,将他裹在其中,恰似天罗地网一般,如何飞得出去!

 杨戬暗道:天上既走不脱,且寻水路看又如何,急念口诀化做一尾尺许长的金鲤,一个猛子自半空扎进水里。却见那些东西盘根错节,将四面八方尽皆堵了。金鲤便望水下游去,只见一根根肉芽如同白柱,却是自水底倒长出来的。金鲤一气向下潜了数里,忽见前面里许处磷光闪烁,却是一片片青色巨鳞,每片皆有数亩地大小,时开时合,隐隐露出鳞下红肉。那些肉芽似的怪物便是自肉里长出来的,只是下半段犹自连着鳞下。杨戬再看时,前面不知几万里都是如此,只得又寻来路游上,跳出水面,依旧恢复人身,那些怪虫一齐扑上,杨戬把身一晃,变得身高数丈,口似血盆,抡三尖两刃刀乱砍,又将中间神眼张开,目运神光,说来也怪,那些怪虫被神光一照,却似被火燎了一般,唧唧怪叫倒缩入水里去,不消片时退个干净。

 
  杨戬更不停留,一气又向前飞了数千里,一路之上那些怪虫不断自水里探出头来,杨戬飞得高,却够他不到。忽见前面一座高山,山势险峻,却与山河社稷图里所见一般无二,知是桃山,心中大喜,急飞近前去,落在西面山坡前。坡上桃花盛开,芬芳迎风扑来,图中所见的茅屋却早已破败无存。

 行不几步,只觉脚下踩着一物,低头看时却是一根拨浪鼓,便拣在手中,不由泪下。正神伤间,突觉头顶雷响齐动,急忙举刀招架,铛地一声,虎口迸裂,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些喷将出来。抬头看时,只见那金甲天将手持一根金玉盘绕的宝杖当头砸下。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更不答话,各展本领斗在一处。斗不数合,金甲天将把口一张,三昧真火熊熊喷出,杨戬有八九玄功变化,急忙化道金光飞起,那天将又将火烧来,却被杨戬暗中祭起哮天犬来,怎见得好犬:

   仙犬修成号细腰,形如白象势如枭。
   铜头铁颈难招架,遭遇凶锋骨亦消。

  天将措手不及,被那细犬在右腿处啃了一口,连袍带甲,生生扯下一块肉来。天将大叫一声,抬脚便踢,怎奈那狗儿死命咬住不放。正挣脱不开,杨戬照顶门一刀劈落,天将悍猛之极,抡宝杖往上只一隔,杨戬拿捏不住三尖两刃刀,脱手飞上半天里。金甲天将哈哈大笑,一脚将哮天犬踢得哀鸣连声飞了出去,举杖朝杨戬便打。那宝杖势如天崩,杨戬虽有八九玄功护体亦当不得,胸口中了一下,登时口里鲜血狂喷,倒撞在山前,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那天将落下云头,大踏步上前,挥杖便要朝杨戬当头砸下。忽然一根金棍从后面飞来,来势甚猛,隐隐间有风雷之声。天将冷笑一声,也不回头,只将右手望后一挥,便把那金棍拨得倒飞出去,左手宝杖继续砸落,只听“当啷”一声大响,却被刀,枪,叉数般兵器一齐架住,却是哪吒并梅山六兄弟。饶是他七人合力,哪吒还好,那六兄弟仍不免口吐鲜血,立受重伤。天将纵声长笑,背后雷震子鼓动风雷双翅,舞起黄金棍当头打来,却被他一把抓住棍子,雷震子怎生挣脱。

  哪吒急叫道:“韦道兄不拿降魔杵打他,更待何时!”

  金甲天将听了神色一凛,急抬头看时,见韦护立在半空,手捧降魔杵,却不打下。

  哪吒怒道:“你为何不祭杵?”

  韦护冷笑:“此乃玉帝亲随,我如何打他!”

  众人大惊,惟有杨戬面如金纸,兀自强撑起半身来,却被那天将一脚踏住胸口,挣扎不得。

  此时李靖并金木二吒却到,见了那天将,亦是脸上变色。金甲天将也不理他,只朝头顶韦护笑道:“兀那小儿,如何不将那杵打来?”

  韦护听了冷笑道:“刘隐煞,我不过让你是玉帝身边之人,你道我真怕了你不成!”说罢便将降魔杵祭起,原来此乃是护三教大法之物,拿在手里轻若鸿毛,打下来时重如山岳,非同小可!只见那杵如须弥山般直打下来,金甲天将顾不得杨戬,挥杖震开哪吒共梅山兄弟,亦将降妖杖祭起,自下而上迎着那降魔杵打去。只听得一声巨响,却似天崩一般,漫空里金霞四散,韦护惨叫一声,连人带杵向上倒飞数十里,七窍里一齐喷出血来,这一下却是比杨戬等人伤得更重。

  李靖便喝道:“杨戬听了!你无故私闯桃山禁地,今奉元始老爷谕旨拿你回去!”

  哪吒又惊又怒,叫道:“李靖,你说什么!”

  李靖哪里理他,当下向金甲天将道:“刘将军,此人乃掌教老爷要的,便交与我如何?”

  刘隐煞脸色微变,须臾恢复如常,笑道:“既是掌教之命,那便有劳元帅了。”

  李靖微微点头,便命金木二吒将杨戬扶起,又取绳索捆了。原来李靖久等杨戬不回,便自上玉虚宫面见了元始。元始听了沉吟片刻,掐指一算,即命李靖带其余众人速到北巨芦洲带杨戬来。李靖不敢怠慢,回到东胜神洲见了众人,只说杨戬在北巨芦洲遇险。哪吒伤势已愈,便同雷震子与梅山六兄弟急着赶来。

  杨戬略一琢磨,心下已然雪亮。哪吒大怒,上前阻拦,怎奈新伤旧创一齐发作,被金木二吒轻轻一推,摔倒在地。

 正在此时,天色猛地暗了下来。众人急抬头看时,只见一只巨鸟自北方飞来,遮天盖地,连那太阳也挡住了。正是:

 北溟生成摩云翅,半展青羽可遮天。



  忽闻一声长鸣,众人头疼欲裂,连那刘隐煞亦抵受不住,却兀自将降妖杖强撑住身子喝道:“何方妖魔?敢阻天神执法!”

 大鹏哪里理他,只将双翅扇动,登时天风浩荡,飞沙走石,众神立脚不住,俱起在半空,又被那风一刮,恰似风筝一般在天上打起转来,莫想停得住。大鹏又是一翅,只见众神滴溜溜飞上九霄,顷刻无影无踪。

 惟独杨戬一人被那大鹏法力定在山前,不曾被风刮去。只见大鹏迎风变化,化作一名青袍道人落在地下,把手一指,杨戬翻身跳将起来,只觉全身上下恢复如初,便拜那道人:“多感道长搭救。只是我那哪吒等兄弟亦被风刮去,还请道长解救则个!”

 道人哈哈一笑:“吾如何肯伤他们?”杨戬大喜,又欲再问,那道人却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吾非是救你,不过报你为我抓痒耳。你的却不该我管,须臾自有人助你。”

 杨戬还欲问时,那道人忽地不见。杨戬正踌躇间,忽见白虹贯日,陆压道人立在眼前。杨戬喜道:“道长此来必有办法。”陆压看了他一眼,神情微讶,却也不多说,将青铜小斧掏出递与杨戬,传了他几句口诀,二人起在半空。

 杨戬口念咒语,把小斧迎风一晃,便有数千丈长短,其时天雷震动,暴雨滂沱,恰与那日一般。杨戬双手擎起劈天巨斧,用尽全身力气朝那桃山顶峰猛然劈下,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将座桃山劈作两半!只见那山凹里熔岩流动,谷底一块数丈方圆的白玉石头上坐着一个妇人,长发如雪,全身生满白毛,双目紧闭。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却将一双漆黑眼珠看着杨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三回  杨二郎大闹天宫 毗蓝婆独闯法场

  话说杨戬斧劈桃山,不想瑶姬在山底日久年深,全身生满白毛。又怀抱一女。当下瑶姬杨戬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原来瑶姬被压之时身怀六甲,那女孩儿却是她在山下所生,瑶姬不忍其不见天日苦捱山底幽闭之苦,便以法力将女儿元神定住,是以有知无识,也不长大,这日子便易过许多。杨戬劈开桃山,被那日光一照,这母女二人登时醒来。

  杨戬便又拜谢陆压,陆压连忙扶起。此时那柄劈山神斧忽然鸣动不已,猛地化条青龙,直冲天际,却是一时三刻已到,自然复归吴刚手中。

  陆压也不在意,便指瑶姬谓杨戬道:“令堂虽然重见天日,只是背上白毛不得除去。除非得太阳真火烘晒七日七夜,方得复原。”

  杨戬道:“道长,那太阳真火乃是昴日星官所掌,如今怎生上得天庭?”

  陆压笑道:“你有所不知。我适才取了神斧赶来时,一路畅行无阻。想来必是那元始对你心存怜悯,故假我手助你。你何不上玉虚宫里求他下旨,调用太阳真火?”

  杨戬奇道:“既是如此,他又为何使众人前来捉拿?”

  陆压又道:“刘隐煞在此等你多时。众人前来,却是救你一命。”

  杨戬沉吟片刻,道:“多谢道长指点,只是与玉帝之帐终有清算之日。”
  
  陆压道:“既如此,吾去也。”杨戬刚要挽留,那道人早化道白虹而去。

  瑶姬却道:“我儿莫要涉险,那天庭哪有一个好人?”
  
  杨戬正自踌躇,不觉过了半日,忽闻香风滚滚,头顶一片祥云飘落,却是南极仙翁。

  仙翁上前看了瑶姬,微微叹息。杨戬冷声问道:“师叔此来有何见教?”

  仙翁笑道:“老师深怜尔之孝心,已赦你擅闯禁地之罪,又加封你为昭惠灵王。玉帝得千里眼顺风耳二使所报告,适才亦已下旨,命昴日星官开启太阳真火,为瑶姬晒去身上白毛,复还仙体也。”

  见杨戬面露疑虑,南极仙翁又道:“你父当日虽然坠下山崖,却不曾伤命,后寿终正寝。轮回数世,皆得善报,你亦不必耿耿于怀了。”

  杨戬暗道:如今天庭势大,又有元始坐镇,如何报得此仇?君子报仇,千年不晚。便道:“如此多感掌教大老爷之情了。”

  仙翁见他允了,便将瑶姬依旧置在那玉石之上,杨戬将三妹抱了,后退数丈开外,仙翁道:“昭惠灵王,你在此守护,我即上天复命去也。”说罢纵祥云而去。

  杨戬等了两日,这日午时时分,自那太阳里射出一道紫光来,照在瑶姬身上,瑶姬盘膝端坐,面色如常。杨戬方始放下心来,只在一旁等待。

  自此一连七日七夜,不分白昼夜晚,那道真火始终不散。到了第七日四更时分,忽然火光大盛,一轮红日自云端现出,隐隐有一只巨鸟,双翅展动,只听瑶姬大叫一声,化飞灰而去。

  杨戬怀抱三妹,呆了半晌,狂吼一声,提起三尖两刃刀腾空而起,直奔天庭而来。须臾早至南天门外,四大天王一齐拦住。那持国天王魔礼寿曾被杨戬幻化花狐貂咬断右手,又被黄天化所杀,那花狐貂亦被是杨戬弄死的,见了杨戬,更不待主人祭出,竟从持国天怀里蹿将出来,半空里现了原身,形如白象,口似血盆,牙如利刀。

正是:此兽修成隐显功,阴阳二气在其中;随时大小皆能变,吃尽人心若野熊。


  花狐貂直奔杨戬扑来,那哮天犬亦从杨戬身上蹿出,也是形如白象,二兽咆哮嘶叫,斗在一处。

  杨戬大叫一声:“当吾者死!”势如疯虎,挥刀砍来。四大天王如何抵挡得住!斗不片刻,只一刀便将多闻天斩了,只见魔礼海一颗斗大首级滴溜溜滚出南天门去,白玉石阶上一路鲜血淋漓。杨戬一刀驱散了其余三天王,一脚将魔礼海腰间名牌踏个粉碎,顿时业火升腾,可怜毗沙门天,到此南柯一梦。

 花狐貂又斗了片时,一下扑空,却露出颈下要害来,被哮天犬一口咬住,二兽一齐跌落在地,上下翻滚,不消片刻,哮天犬得意长啸,却是已将那花狐貂生生咬死。那增长天魔礼青,广目天魔礼红,持国天魔礼寿惊怒不已,不敢再上前厮杀,只得眼看着杨戬闯入南天门,一路打去,普天神将多有昔日与杨戬同事周主的,亦有知道他厉害的,因此虽有几人上前阻拦,却不过做个样子,哪里肯尽力与他交战。

 直打到灵霄殿外,却有那佑圣真君麾下佐使王灵官执殿,见杨戬凶猛,挺身上前拦住喝道:“真君何往!”杨戬亦不答话,上前举刀就砍,王灵官舞金鞭相迎,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又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亲率二十四员雷将,将杨戬团团围住,舍死忘生,苦斗不休。正是双拳不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眼看危急,那灵霄殿上卷帘大将军刘隐煞也自里面奔将出来,合斗杨戬。杨戬本就不敌此人,这时又被众神将围攻,如何抵挡!早被卷帘一杖打在腿上,双腿立断,众神一拥而上,登时拿住,带上殿来。

 只见昊天上帝高坐龙椅之上,面带惊诧,便问杨戬道:“我已赦你无罪,如何却反上天庭,伤了诸神?”

  
  

  玉帝满脸不解,太白金星上前附耳低语数句。玉帝大惊,道:“此事吾却不知,元始老师怜尔孝心,乃是一片好意,吾亦岂有害瑶姬之理?”

  杨戬大骂:“掌教自是一片好心,却被你这狠毒老匹夫所乘!老贼!我恨不能生食汝肉生寝汝皮!”

  玉帝面色阴沉,命左右且将杨戬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将其妹交与瑶池仙子暂且照看。又清点死伤神将,却是雷部数人带伤,毗沙门天王殒命,即命退朝,备了龙辇径朝玉虚宫而来。


    早至宫前,白鹤童子通报了,玉帝独自进来,见了元始拜罢。元始不等他开口,便道:“此事吾已知之。却是你无理,怪不得杨戬。”

  玉帝道:“禀大老爷,那瑶姬是我亲妹子,我如何肯伤她性命?必是有人从中作怪。”

  元始摇头道:“纵然如此,此事已然传扬出去。你终须有个交代。”

  玉帝沉思片刻道:“那昴日星官玩忽职守,以致酿成惨剧。便着落在他身上如何?”

  元始笑道:“此乃你份内事,如何问我。只是杨戬虽然大乱天庭,其罪难恕,但事出有因,适才哪吒等人又来向我求情。那瑶姬虽然肉身湮灭,但一灵尚存。如今阐妖势同水火,切不可因小失大,为杨戬一人而失众神之心。”

  玉帝听了拜道:“弟子谨遵老师之言。”
  
  玉帝自回灵霄殿,以渎职之罪将昴日星官即刻斩首。元始即命南极仙翁去取杨戬来。南极去了半晌,回来满脸惊惶道:“老师,那杨戬被一个道人打劫去了!”

  元始便问那道人模样,南极道:“只听那未死的狱卒说是个红袍道人,披发跣足,腰间挂个葫芦,举手间便伤了数百人,化道长虹不知去向。”

  元始听了急叫白鹤童子:“速去斩仙台,叫刀下留人!”童子慌忙出了玉虚宫,直奔法场而来。

  却说昴日星官被押至斩仙台,不住叫屈,刽子手手起刀落,早将个鸡头斩下,鸡血淋漓满地。白鹤到时,早已迟了,只得叫苦不迭。正闹间,只见一个道姑摇摇摆摆闯进法场,怎见得那妇人模样?

  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霜后老,声如春燕社前娇。

  妇人见斩了昴日星官,扑过去抱其尸身放声大哭。众天将上前呵斥,白鹤童子却认得那妇人,欲拦阻时已是不及,就看她将身一摇,现了原身,却是一只百丈高下的芦花大母鸡,咯咯连鸣,一嘴啄去,生生将数名天将活吞下肚。众天将大骇,慌忙持刀枪上前乱戳,莫想伤得那母鸡一毛根鸡毛,又来啄白鹤童子。童子大怒,亦现了丹顶白鹤原身,与拿母鸡斗在一处,只见羽毛乱飞,把个斩仙台弄做个斗鸡场一般。

 斗了数合,那母鸡怎敌地白鹤,被连啄了几下,大叫一声,扑棱起肉翅远远逃去。白鹤亦不追赶,自回玉虚宫去了。
 
  
  却说三十三天外女娲宫中,陆压带了杨戬来见女娲娘娘。娘娘温言抚慰了一番,命妲己带他暂到后面修养。杨戬此刻深恨玉帝,却自知势单力薄,若想报得此仇,非借女娲之力不可,当下拜了几拜,自随妲己去了。不想杨戬方去,一个道姑又闯进宫中,拜倒在地大哭不已,口称:“娘娘为老身做主!”

  女娲看了,认得是毗蓝婆,以目视陆压,陆压心领神会,上前扶起那婆子,便问备细。那婆子却不认得陆压形貌,便哭诉道:“元始,玉帝无理,将我儿杀了,娘娘若为老身做主,情愿拜在门下!”

  女娲道:“元始匹夫,果然可恶,欺我妖族至此。你且宽心,在我处暂避一时,我自为你出气。”毗蓝婆再三拜谢,亦随彩凤去了。

  女娲便目视陆压笑道:“红日,你好毒也。”
  
  陆压笑道:“娘娘,此消彼长,如今天庭混乱,元始玩火自焚失却十二金仙。正是与那阐教一决高下之时。”

  女娲道:“虽然如此,阐教终究势大,势力遍布三界,盘根错节,却是不易对付。”

  陆压又道:“娘娘岂不闻当断则断?切莫坐失良机。”

  女娲笑道:“无妨。此刻我与那元始老儿却是半斤八两,谁也难奈何得了谁。眼下我有一件宝贝尚未炼成,再过得百十日功成后,灭那阐教易如反掌。如今且耐一时。”

  陆压失惊道:“莫非那人已然答应相助?”

  偷眼看时,只见女娲起身远望下界,眉目含春,神情间颇有女儿娇媚之状。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四回 万年冰雪掩魔城 五彩神光映珠峰

  

  书接上回。却说陆压听了女娲说话,暗暗焦急,却又无法,只得道:“娘娘既如此说,吾亦有一相识,若得其相助,大事必成。”


  女娲方才回过神来问道:“你那相识是谁?”

  陆压摇头道:“我亦不知。”

  女娲笑道:“你的相识,怎地却不知道?”
  
  陆压叹道:“我这位相识,真乃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辈。当年他元神出游,与吾交厚。我亦只知他洞府所在,却一直无暇登门拜会。”

  女娲道:“既如此,相必也是个人物。你可前往说之,速去速回。”

  陆压答应一声,将身化作白虹,转眼出了女娲宫,径奔下界西方而来。不消片刻,早至西牛贺洲边境,一座雪山拦住去路。那山高逾万丈,方圆数千里,奇峰突兀,风雪刺骨。陆压乃火中之精,被那朔风一吹,便觉有些寒意,当下落在半山腰里,迎风缓缓而行。行不数里,只见那山凹里一座城池。陆压看了,赞一声:好座猛恶城子!原来那城里恶气冲天,只见:

攒攒簇簇妖魔怪,四门都是狼精灵。斑斓老虎为都管,白面雄彪作总兵。丫叉角鹿传文引,伶俐狐狸当道行。千尺大蟒围城走,万丈长蛇占路程。楼下苍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声。摇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铺尽山精。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营生。从来不是天朝国,开天便是虎狼城。

  陆压暗忖:是了。须臾来到城门外,整整道袍正欲进城,却被那守门妖怪拦住去路道:“兀那道人,你便天大的胆子,怎敢来我这狮驼城!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道人笑道:“那小兄弟,你是不认得我。我是你家大王老友哩。”

  妖怪亦笑道:“你是什么鸟人,敢来消遣老爷?左右,与我拿了!”

  那守门的军听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早将陆压按倒在地,一根麻绳捆个结实。

  陆压呵呵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吾自有分辩处。”

  正闹间,忽听得城里锣响,由远及近,恰是一百零八声,须臾,只见一队锦衣妖魔,各持仪仗开出城来,后面无数顶盔戴甲的妖怪,簇簇拥拥,如众星捧月一般,中间拥着一个怪物,你道它生得如何?

  金翅鲲头,星睛豹眼。振北图南,刚强勇敢。变生翱翔,宴?笑龙惨。抟风翮百鸟藏头,舒利爪诸禽丧胆。这个是云程九万的大鹏雕。

  后世又有诗赞曰:大鹏金翅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兽平吞,错落锦袍飞凤起。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

  那魔头远远望见陆压,忙推开众妖,上前亲解其缚,携陆压手笑道:“中原一别千年,道长风采犹胜往昔。小妖们不识真人,千万莫怪。”

  陆压哈哈大笑,两人一同入城。但见满城山精树怪,皆是禽兽之形,各作买卖营生,甚是繁荣,与那人间京都一般无二。

魔头便道:“且请道长到寒舍一叙。”

  陆压道:“实不相瞒,我此来有事要同你家大王说,烦劳将军这便带我入朝见驾。”

  魔头听了,面露难色道:“道长,你与我家大王神交已久,难道不知大王习性?如今他鼾睡正浓,哪个敢去叫他?便叫也叫不醒。”

  陆压闻言,只叫声苦,不知高低,跌足道:“我只道他在此称王,如何说瞌睡不醒?”

  那魔头便道:“道长原来不知。我家大王性喜酣睡,一睡便是万余年,就是天崩地裂亦不为所动。除非等他自醒,旁人如何叫得。”

  陆压叹道:“是了。当初他想来必是梦里神游与吾相识。只是如今事关重大,务必带我上殿见他一见。”

  魔头皱眉道:“道长,不是我不带你上殿,实是我家大王不在宫内。”

  陆压奇道:“不在宫中,却身在何处?”

  话犹未了,忽然头顶巨响,初时犹如战鼓,片刻声如闷雷,又似万马千军一齐奔袭,由远而近,陆压急抬头看时,只见山谷四面几座雪峰崩塌,万年积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众妖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面色如常,显是早已司空见惯。须臾待那积雪行将冲上城头之际,四面城墙上陡然升起一层七彩宝光,将整座狮驼城罩在其中,雪崩洪流莫能得近。

  陆压看了,呆了半晌,道:“如此说,狮驼王他。。。”

  那魔头苦笑道:“道长,你也见了。大王熟睡正酣,这雪崩原本数日方得一次,今日便来了三回。”

  陆压叹道:“不识雪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既然狮驼王不肯见我,我便去了罢。”说罢便欲起身,魔头扯住道:“道长莫急。那南瞻部洲之事,在下亦有耳闻。道长来意,在下也猜得到三分。我有一言,道长不妨听我说来。”

  陆压听了便立住脚,笑道:“还请将军不吝赐教,贫道洗耳恭听。”

  那魔道:“岂敢。道长可知近来那西方教东进之事么?”

  陆压道:“略有耳闻,只知中土昭王年间,那西方教二教主准提入世为人,传播其道。托生为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子,后弃家修行,于菩提树下成道,自称佛陀,信徒甚众,只是早已涅磐多年,莫非如今又降世了么?”

  原来准提化身乔达摩悉达多,出生时地开青莲,九龙吐水,天降三十二种瑞象,万物齐呼。更兼生下便会行走,连行七步,步步莲花,又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呼:“天上天下,惟我独尊。”

及待长成,聪慧多智,又极负勇力.一日出游,至城外见一白象横卧道上,挡住去路。太子欲绕道而行,那白象忽口吐人言道:“人皆道你不凡,我便考你一考。若欲叫我让道,总共分得几步?”

太子却不理他,上前一把抓住白象后腿奋力一掷,早抛上半空,直钻入云彩里不见。太子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那白象直待到三日三夜后方才落地。



  当下这魔头听了陆压说他涅磐,便摇头道:“非也非也。那准提既然入世渡人,大道未成怎肯轻易入灭?此人如今便在这雪山之上修炼佛法金身,待将凡胎化去,便成大道也!”

  陆压听了吃了一惊,忙问那魔头:“此话当真?你何以知之?”

  魔头笑道:“吾兄如今便在山顶替准提护法,我岂有不知之理。”

  陆压暗忖道:吾本以为准提入世不足百年即涅磐灭度而去,故未曾理睬,不想如今却在这边境之上修炼。我观西方教野心甚大,门下虽无多少能人,若与阐教联手,却是不易对付。

  当下谢别了鹏怪,化长虹直奔那雪山山顶飞来。顷刻眼见便至巅峰,突见黑,白,黄,青,赤,五道光练迎面扑来,陆压急忙向上飞起,那五道神光紧随其后飞来,满天赶着陆压飞。

  陆压大笑道:“道友何故穷追不舍?”立住脚停在云端不动。那五色神光亦落将下来,化作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白色着白缯轻衣,头冠璎珞,耳珰臂钏,结跏坐白莲上,腋生四臂,右手执开敷莲花,又持俱缘果;左手当心掌持吉祥果,又执三枝五茎孔雀尾,种种庄严,面露慈悲之相。

  陆压见了,笑道:“道友已成正果,可喜可贺!”

  孔宣亦笑道:“你乃我手下败将,如何又敢来冲撞?”

  陆压大笑。孔宣道:“你笑什么?”

  陆压笑道:“自是笑你认仇为亲,甘当奴才。”

  孔宣大怒,早把那宝相庄严丢在九霄云外,赤红了面皮,跳下白莲,将右手开敷莲花迎风一晃,变作一柄长剑,朝道人当头便砍。陆压举剑相迎,斗不数合,孔宣又将五色神光撒来,陆压化道白虹躲过,须臾又落在孔宣面前笑道:“你莫猖狂。我是看在妖族同气连枝份上好言劝你,你岂不知那准提如今正值化形之时,全无半点防备。若要报仇,只在此时。”

  孔宣不语,只将宝剑砍来。陆压使剑架住,又道:“你休要执迷,我且问你:这些年来,准提待你如何?”

  孔宣面上变色,恶狠狠又是一剑砍来。陆压轻轻躲过,摇头叹道:“人各有志。各有各的缘法。自有人情愿为奴,我管他怎地!”孔宣大怒,又将五色神光当头刷下,陆压哈哈大笑,纵身化为白虹直上九霄,顷刻无影无踪。

  却说孔雀呆了半晌,面红耳赤,只觉陆压之言在耳边响个不停,又回想为坐骑时种种羞辱,心中气血翻滚,大叫一声,口中喷出血来。忽觉身后风声,孔宣神智迷糊,却不曾躲闪,后脑之上已吃了一拳,又听有人骂到:“我把你个扁毛畜生!没事鬼叫什么?老师若是怪罪下来,拔了你的翎毛!”

  孔宣顿时清醒过来,转身看时,那人身高不满八尺,面如瓜皮,巨口獠牙,身穿大红,顶上带一串念珠,乃是人之顶骨制成,又挂一金镶瓢,是半个人脑袋,眼耳鼻中冒出火,如顽蛇吐信一般,却是护法金刚马元,旁边站着一人,头顶金箍,身穿黑袍,却是头陀法戒。这二人朝孔宣横眉竖目,颐指气使,好不嚣张。

  原来这二人自入西方教后,因善拍马逢迎,颇得教主接引道人欢心。当日准提下界,接引即着法戒,马元下山,俱不离悉达多左右。这孔宣虽道行高深,已成了正果,在灵山时却不过替准提充当坐骑,是以二人皆不以他为意。

  却说孔宣吃了马元一拳,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叫一声:“好匹夫,欺吾太甚!”挥剑便奔马元,马元慌忙拔剑相迎。斗了几合,马元抵挡不住,默念咒语,道声:“疾!”自脑袋后伸出一只大手,五指浑似冬瓜一般,朝孔宣当头就抓。孔宣哪里着意,把身一晃,现了原身,却是一只红冠细目孔雀,高有百丈。一旁法戒见势不好,把头只一拍,震破自家天灵,一灵望灵山方向去了。那马元本是根源浅薄之辈,虽有缘上得灵山,眼下怎脱此劫!早被孔雀一口啄为两截,活吞了下去。可怜骷髅山白骨洞一脉就此断绝。

孔宣吃了马元,暗道:左右只是左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了罢!

振翅径朝那珠峰之巅飞来。一路上众比丘,阿罗汉,护法金刚纷纷出手阻拦,各祭法宝打去,却如飞蛾扑火一般,被那孔雀把嘴张开,只一吸,只听得惨叫连声,竟将那数百比丘僧尼,罗汉,金刚尽数吸入肚里。

 孔雀引颈长鸣,飞上峰顶,只见那佛陀身高丈六,光头跣足,双目紧闭,跌坐雪地之中,周身隐隐一层金光闪烁。孔宣笑道:“那陆压说的也是。准提,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日我便还你一报!”

 话音方落,那佛陀忽地张开眼来,却被那孔雀张口吸来,骨碌一声,吞下肚去。

 毕竟不知准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五回  乌云仙吞祗陀太子 周幽王戏天下诸侯

  话说那佛陀在雪山之顶修得丈六金身,眼看道成之时,不防护法的孔雀反了,被它一口吸之。孔雀吃了佛陀,便寻思道:如今却往何方去?正踌躇间,忽听得腹里传出声来,却是那准提叫道:“道友,吾待你不薄,如何行此悖逆之事?若放吾出来,既往不咎。不然待我自出,悔之晚矣!”

  孔雀冷笑,也不理他,便以五脏为五行,运起腹中三昧真火熔那佛陀丈六金身。准提此时虽修得金身,却未及化形,当下只得捻避火诀苦捱。正是:一气吸得丈六体,火炼真金数百年。

  孔宣自此便在这珠峰之顶以三昧真火炼化如来,不题。

  却说那西牛贺洲灵山之上,乃是西方教本部所在。这一日,西方教主接引道人与大众说法,正讲得天花乱坠,忽然心血来潮,便住了讲,命长耳定光仙:“门外有法戒阴灵不得进来,你去引来前来。”

  定光仙领命出了山门,果见那头陀法戒满脸血污,天灵破碎,连头顶金箍也断了,却是一灵不散,勉强持形而已。定光仙大惊:“道友如何这般狼狈?”

  法戒道:“且带我见了教主,大事不好也!”

  定光仙便引了头陀阴灵入得山门来,进得雷音寺。上了大雄宝殿,那五百阿罗,三千揭谛看了无不惊诧。二人拜了接引。接引道:“法戒,我叫你与那马元同往护持二教主,如何只你一个回来,又弄得如此模样?”

  法戒大哭道:“回禀教主老爷,那孔雀儿反了!将马元并众护法的罗汉,金刚,比丘僧尼尽皆吞了,想必此时二教主亦遭其毒手也!”

  大众闻言大哗。接引叹道:“此亦是准提命中有此一劫。我当初劝他:若要传播我道,何必亲身入世重修?他却道欲渡尽世人,必亲历人间种种喜怒哀乐,非以身体会不可。此乃大愿心,我亦无法,只得准他下山。不听我言,如今果有此祸。”

  众人听了,多有求告教主相救的。

  接引又道:“此乃天数,且看他造化了。若躲得过,自然大道成矣,我亦不及他。我想准提命不该绝,自有高人解救。你等不可喧哗。”

  大众见如此说,哪个再敢开言。于是皆散。

  接引又道:“法戒,你随我来。”二人便入祗树园内,但见黄金铺地,金光耀眼,连那佛光都遮了三分,不由暗暗皱眉。

  接引便道:“法戒,你有此报,亦是注定。”

  法戒慌忙跪下道:“教主何出此言?”

  接引道:“我且问你,你建此园,却是何人之意?”

  原来准提化身释伽后,在西牛贺洲广泊其道,从者极众。这释伽牟尼又暗使舍卫国给孤独长者须达,与法戒所化祗陀太子合力建此祗树园,以金砖铺地,占地约七甲,合计七层,富丽庄严无比,远胜竹林精舍,灵山大众皆夸赞不已。更有自准提入世后,大兴其道,那世俗的供养日渐丰盛,教众无不欢喜。

  法戒闻言,慌忙道:“此乃二教主光大佛法之意,教主当初不也甚是欢喜么?”

  接引笑道:“此事本来只好以声色迷惑那凡夫俗子罢了,不想教内大众皆以此为喜,我如何怫得众意?法戒,你既助准提成此大功,便在此园中修养罢了,却好与那八德池中金鳌做个伴儿。”

  法戒大惊,急待走时,如何脱得接引之手,早被一把抓住抛入池中,但见那池中金光越盛,水波开处浮出一只鳌头来,两根金须招摇舞摆,见了法戒,一口吞下。原来乌云仙饿得紧了,哪管什么道友旧识,只顾张口吃了,却不知那法戒乃是魂魄之体,吃了却似不吃一般,兀自眼巴巴瞧着接引手上。

  接引看了叹息:“却也难怪那孔雀今番饕餮,此乃吾之过也。”

  又看那桫椤双树,原本并蒂连枝,甚是繁茂,此时却一枯一荣,接引叹道:“注定如此,又怪谁来?”

  却说岁月如梭,那人间南瞻部洲天下太平,周天子一脉传承,早至周厉王时。厉王一日无事,偶自御园中得一木匣,随手打开,不想流出一滩黑水来,顷刻遍地横流。

厉王正惊骇时,那黑水忽然化为一只玄鼋爬入后宫,一妃子触之,遂不觉有孕。后厉王为国人所逐,边境西戎乘机灭犬丘大骆之族,尽占秦地,周军战之不胜。到周宣王末年时,那妃子忽诞下一女婴,弃之于野。恰逢褒公响入京朝拜周天子,至城外遇之,带归褒国抚养,取名褒姒。及长成后,天生丽质,无限风流,见者无不惊为天人。

宣王屡攻西戎,又与秦庄公并力讨之,方复秦地。后宣王驾崩,传位幽王宫湦。幽王性喜奢华,贪淫好色。又有佞臣虢石父主持朝政,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是时天怒人怨,十年九旱,地震山崩种种异象屡现。幽王依然故我,虢石父又进言褒姒貌美,幽王求之不得,遂起兵攻褒国。褒国国小兵微,一战而败。褒响不得已,只得将褒姒献与幽王。

却说褒姒进了镐京,面见周天子。幽王定睛观看,见褒姒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腰柳,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褒姒启朱唇,似一点樱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团和气,转秋波如双弯凤目,眼角里送的是娇滴滴万种风情。口称:“犯臣女褒姒,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这几句,就把幽王叫的魂游天外,魄散九霄,骨软筋酥,耳热眼跳,不知如何是好。

褒姒本是心怀怨气,此时见了那幽王,不由得心中大震,暗道:天下有这等巧事!这周幽王如何与那人如此相像?莫说眉眼五官一般无二,便是形容举止亦全无二致!心中便有七八分愿意。当下幽王即赦免褒响一应罪过,封褒姒为贵妃,当晚颠倒鸾凤成就好事。从此幽王朝暮贪欢,一连半年不曾早朝。天下越乱。不上一年,幽王废了申后,立褒姒为后,太子宜臼与申后逃归申国不表。

 不想这褒姒初见幽王时虽将他当作心中那人,相处日久,只觉二人虽然形貌相似,性情却大有不同。原先那人虽然暴烈,喜怒无常,却力能拔山举鼎,极有阳刚之气,这幽王却生性优柔寡断,更兼手无缚鸡之力。因此不中褒姒之意。幽王见褒姒入宫之后终日郁郁寡欢,不由心中忧虑,想方设法讨其欢心,褒姒越发看他不起,竟不肯展颜一笑。

 一日晚间,褒姒侍寝,幽王酒醉,迫不及待,扑上去便剥她衣裙。褒姒心中不快,只不肯依,幽王性起,平日里温言款曲百般呵护,此时皆抛到九霄云外,把手只一扯,早将褒姒胸前绸衣扯破。褒姒春心微动,竟轻启朱唇,微微一笑,直把那幽王看得魂飞天外,也不动作,翻身跳将起来,冲出门去。褒姒莫名其妙,片刻只见幽王怀包一堆丝绸衣服奔回屋里,连道:“心肝儿,你把这些衣服一一穿来。”

 褒姒不明就里,只得拣几件穿了,幽王一一撕之,裂帛之声不绝于耳。褒姒哭笑不得,幽王见她似笑非笑,越发神魂颠倒。褒姒亦觉有趣,便将那些丝绸宫装一一穿了叫他撕之,倒也颇为得趣。又命乐师于门外奏乐和之,褒姒亦起舞,幽王看了魂不首舍---此舞至今犹存世间,盖由此而来也。

 谁知过不几日,褒姒依然如故,再不肯解颐一笑。幽王大急,为博褒姒一笑,下令不拘宫内宫外人等,但凡能让褒姒一笑者,赏金千两。虢石父献计道:“镐京外骊山西绣岭上有烽火台,但举狼烟即可召天下诸侯。大王何不以烽火召之,以博娘娘一笑?”

 幽王听了大喜:“以计甚妙!爱卿真乃社稷之臣也。”郑公伯友恰在一旁随侍,闻言急上前谏曰:“烽火台乃为战急时召诸侯救应而设,岂可轻动?此事万万不可!”虢石父笑道:“郑伯此言差矣!如今四海清平,有何战事?大王举烽火而博娘娘一笑,此诚为千古佳话也。”

 幽王哈哈大笑:“好一个千古佳话!孤意已决,即依此行事,郑爱卿再莫多言。”

 于是次日午后,幽王携褒姒共文武百官出城同登骊山,果有一烽火台立于西绣岭上。褒姒不明所以,幽王笑道:“宝贝莫急,叫你看场笑话。”即命兵士登台点火,顿时狼烟袅袅,直上云霄。遂就地安营,游猎去了。过了数日,只见城下烟尘滚滚,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天下诸侯齐至救驾,却不见半个敌军影子,只听城上守军说天子正在骊山,便又赶至山下,听得山上丝竹阵阵,抬头看见幽王怀抱王后立于山顶,周围百官皆有惭色。幽王却哈哈大笑,谓褒姒曰:“美人可见此辈惊惶之相?”褒姒看了,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心说此人荒唐,犹胜殷受。又想他为自己竟如此劳师动众,心头微甜,不由地嫣然一笑。幽王看了心中大乐,当即赏虢石父千金,又命之告天下诸侯曰:“大王在此与王后娘娘取乐,此玩笑耳,诸侯可退,待后皆有封赏。”

各路诸侯听了无不大怒,俱恨恨而去。自此天下诸侯离心,数年之后,申侯引犬戎攻打镐京,幽王急命举烽火求救,再无一路诸侯前来。城破,幽王顾不得褒姒,趁天色已黑,独自逃命,为犬戎士卒所杀,郑伯友力战殉国。褒姒现了原身,乃是一只九尾红狐,趁乱驾妖风起上半空。眼见镐京四处火起,又想起当年朝歌,不由悲上心头。正自踌躇,忽听背后一人喝道:“那妖狐,前次被你侥幸逃过,今日看你躲到哪里去?”

 褒姒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道人,头戴青巾,一身绿袍,左手拎只花篮,右手捻根拂尘,却是终南山云中子。褒姒怒道:“好泼道,又来害我!”云中子呵呵大笑:“量你怎脱得吾手!”手持宝剑便朝褒姒砍去,只见彩光四射,一声巨响,云中子倒飞出去数丈,喷出一口鲜血来。定睛看时,一个绝美女子挡在妲己身前,身穿七色宫装,满脸煞气,手指道人笑道:“云中子,我知你奉那西王母之命来下毒手。有我在此,你能把我家妹子怎样?”

 云中子面上青气越盛,恨声道:“原来是你。今番你定要阻我了?”

 那彩凤仙子冷笑道:“你若知机,速速回山,还可苟延残喘。不然叫你数千年道行,一朝化为泡影。”

 把个云中子气得大叫一声:“不是你,就是我!”现了原身,却是一只青鸾,遍体翠羽,双翅展开有数十丈长短,径扑二女。彩凤仙子冷笑一声,也现出九头恶凤原形,当下颠倒鸾凤,二鸟上下扑飞,斗在一处。只见满天飞羽,化作点点星火,连同那镐京劫火,交相辉映,将晚空照得火红一片。斗不数合,那青鸾跳出圈子,曲颈向天高叫道:“徒弟何在?”
 
 就听得半空里风雷之声骤起,一员神将面如蓝靛发似朱砂,鼓动风雷二翅,手中黄金棍一摆,身后数十个雷公一齐将雷屑撒下,恰似拨土扬沙一般,随即便有千万道雷火接连劈落,九凤怎生躲避!只听惨叫数声,七色彩羽飘零。不知九凤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六回   擒青鸾涂山收女   出函谷老子化胡

  上回说到九凤为天雷所击,那雷震子乃雷部员外郎,虽不入编制,却终为雷部神将,亦可调动众雷公。今番云中子奉王母之命狙杀九尾狐化身之褒姒,雷震子自然前来相助。

  那九天神雷乃是渡劫真仙应遭天劫之一,非同小可,此刻又是百倍打来,九凤虽是上古剧妖,却也抵受不起,连吃了数百记后,终于惨叫一声,自半空里倒坠下去。

  褒姒原本被九凤彩光笼罩,这一来便失了庇护,眼见那雷火劈将下来,闭目待死。不想数声雷响过后,睁开眼来,居然安然无恙。只见眼前立着一个老妇人,怎生模样?

 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后面跟着个玉面后生,钢眉刀耳,戴金炼盔,穿锁子甲,手执一柄方天戟,雄赳赳地瞪着云中子师徒二人。

 雷震子看了喝道:“你是何人,敢来阻拦?”

 那后生哪由分说,驾阵妖风挺戟直奔雷震子,雷震子大怒,挥棍相迎,一圣一怪斗在一处。

 那九凤亦飞起,双翅连扇,便有千万彩羽飞起,将众雷公围住,只见流光异彩,每根羽毛都化做一柄飞刃,顿时将那数十个雷公攒得如刺猬一般。

 云中子大怒,径奔九凤,却被那老妇把手一召,身后九道白光卷来,将云中子当头罩住,只觉毛茸茸一团,左突右冲,只是撞不出那毛团。立震子见了大叫:“休伤吾师!”黄金棍没头没脸砸下,那玉面后生抵挡不住,肩头早吃了一棍,痛叫一声,丢了手中画戟,现出原身来,却是一只白狐,蹿回那老妇脚边哀鸣不已。

 老妇怒道:“没用的东西!”一脚将白狐踢开,又将身后九条白光刷向雷震子。雷震子见不是头,顾不得师父,急振起风雷双翅望上面逃去了。

 九凤见拿了云中子,便复了人形,亦不道谢,只道:“你等如何这会儿才来?”

 那老妇自是不快,便将白光散开,只见云中子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便道:“你把这泼鸟儿带了去便是。”

 九凤听她话中带刺,大怒道:“那婆子说什么?” 

 老妇也不理她,自将褒姒扶起,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果然是天生地长的美人儿,难怪那纣王幽王皆为你失了江山性命。”

 忽见一个老汉踏祥云而来,面如秋叶,拄一杆龙头拐杖,衣着极是华贵,周身珠光宝气。身后跟着的却是陆压道人。九凤见了越怒,骂那陆压道:“你怎地磨蹭到现在?险些叫我着了云中子那厮的道儿!”陆压赔笑不迭。那老汉笑道:“仙子不必动怒,适才老汉和道长一同与女娲娘娘清点钱钞,故而来迟。”又看见褒姒,呆了一呆,急上前扶住褒姒肩,看了半晌,不觉老泪纵横。褒姒惊讶,道:“老丈何故如此?”

 那老妇便道:“大哥,你看这女娃子,却与你那女儿生得一半无二!”

 老汉破涕为笑道:“天下有这般巧事!闺女,你可愿做老汉的干女儿么?”见褒姒惊疑,又道:“你莫疑虑,皆是一家人,吾乃万年狐王涂山老祖也也。吾有一女,名唤女娇,嫁与那禹王为妻,后不幸身亡。你却与女娇生得一般无二,不知可愿作吾义女么?”

 褒姒见他说得诚恳,又同是妖狐一族,自然心生亲近,当下拜道:“女儿轩辕小狐,拜见爹爹。”

 涂山老祖大喜,便自左手上褪下一个青玉镯子递与褒姒道:“此乃小女之物,便送与你做见面礼罢。今后莫叫褒姒了,也莫再叫妲己,便称作‘玉面公主’如何?”

 玉面公主喜极而泣,自觉从此与过往种种恩怨情仇一刀两断,如获新生,又拜了姑姑,那老妇名号压龙太君,那玉面后生乃是其幼弟,乳名唤作
阿七,一一相见了。九凤冷笑道:“才做王后,又成了公主。恭喜恭喜。”

 压龙太君怒道:“我哥哥富可敌国,他女儿便作得公主,又关你甚事?”  

  陆压见九凤动气,连使眼色,又道:“此番却是有劳涂山各位了。这便一同回奏娘娘如何?”

 压龙太君道:“我不去了。老身有何法力,谅也不入娘娘法眼。”

 陆压愕道:“老夫人何出此言?娘娘招贤纳士,正是欲求太君这般高名之士相助。如何中途翻悔?”

 涂山老祖亦道:“吾涂山一族,乃是夏朝之祖,贵为皇族,何等荣耀,如今亦被视为妖类。世事沉浮,白云苍狗,但为一富家翁,吾愿已足。况且南瞻部洲乃吾伤心之地,如何肯在此久留。女娲娘娘昔日于我族有恩,如今我顷亿万家财助之,亦已仁至义尽。有一言相劝:得放手时且放手。道长好自为之,就此别过。”

  说罢引了玉面公主并压龙太君与那狐阿七,驾云自往西牛贺洲去了。

  陆压九凤默然半晌,只得带了云中子回转三十三天外女娲宫来。只见那宫外妖云滚滚,惨雾漫漫,一股恹气将天也遮住了。门前许多妖魔,簇簇拥拥,尽是些三山五岳之怪,奇形怪状之辈,见了二人皆下拜行礼。原来自从女娲重得人望,南瞻部洲群妖中但有法力的,每隔十年便要上天朝拜。陆压一一扶起,进得宫来见了女娲,便将前事一一启奏。女娲笑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强。那妲己得此归宿,却也是她辛苦一场,理应有此福报。”九凤便将云中子抛在地下,奏道:“娘娘,此人极是可恶,彩凤今番险遭他毒手,如今拿来,请娘娘发落。”

 
 此时云中子已醒,见了众妖,只是破口大骂,又见杨戬立在一旁,心中大怒,骂道:“杨戬,你师如今尚在封神榜上受苦,你却助妖为虐,真畜生也!”

 杨戬不语,心中踌躇,陆压笑道:“好利口匹夫,至此尚不知好歹。娘娘,此等妄人留他何用?”

 女娲道:“你欲如何处置?”

 陆压尚未答言,忽然狂风四起,一阵奇腥之气迎风扑面而来,众皆掩鼻,只见一个青袍道人摇摇摆摆走将进来,身高丈六,脖子周围生了八个脑袋,满头红发恰似乱草一般。中间一张青脸,双目金光四射,巨口獠牙,九个头一齐头吐烈焰。走到云中子身前,伸出一双蒲扇般大手一把将道人提起,咯咯怪笑。杨戬急欲出言阻挡时,那道人早将云中子往地下连摔两摔,现出青鸾原形,狼吞虎咽,须臾吃个干净,又伸出一根生满倒刺的血红长舌舔了舔嘴角鲜血羽毛,意犹未尽,又把脸转向一旁彩凤仙子。彩凤虽是洪荒凶禽,此时亦连连后退,躲到了陆压身后。

 陆压笑道:“道友,你莫吓她。且请坐罢。”那道人咧嘴怪笑,掇张椅子大咧咧坐了。女娲娘娘见了他如此无礼,心中不快,道:“你如何来了?”便把眼去看陆压,陆压只把头来摇。

 道人抹了抹嘴,笑道:“我在竹节山中全无受用,嘴里淡出鸟来。闻你欲同那阐教开战,既有油水,我如何不来?”

 女娲眉头微皱,陆压笑道:“道长既然肯助我等一臂之力,何愁大事不成。”即命左右设宴款待,那道人喜形于色,自去后殿吃喝去了。

 
 陆压便谓女娲道:“娘娘,此人虽然要贪口腹之欲,却也容易应付。他不请自来,正是天助我等。”

 女娲道:“说得也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便耐他一耐。”

 一时无话。却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自幽王之乱后,周平王东迁洛阳,史称东周,却是到了春秋时期。
 
  却说有一贤人,姓尹名喜,字公文,本是西周康王朝中大夫。自幼好观天文,习得占星之术,颇能知前古而见未来之事。昭王二十三年,尹喜见天下将乱,遂辞大夫职,请任函谷关令,自此便在函谷关潜心修道,虽不得明师,却也延年益寿,不觉竟是数百年过去,历经数朝,早至周敬王四年。一日,尹喜于楼观之上夜观天象,忽见东方天际有重重紫云汇聚,长达三万余里,状如飞龙,自东向西滚滚而来。尹喜大惊,遂作歌道: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青牛驾车载老翁,藏形匿迹混元气。”

  即召手下守关兵卒道:“三月之内,必有大圣人自此关经过。汝等切须在意,莫叫错过。”

  又命清扫关前通路四十里。于是日日斋戒沐浴,以待圣人。七月十二日,临近天晚,尹喜如常登城楼等候,忽见一老者骑青牛而至,须发如雪,面如婴儿,身穿布衣。尹喜滚下楼去,开了关门冲出关去拦住,翻身便拜:“老师,等得徒儿好苦也!”

  老子笑道:“你等得苦,我亦好等。”原来这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投玉女腹中寄胎为人,孕育八十一载,方破胁而出。其时九龙拱地而出,龙首吐水,灌洗其身。亦连行七步,步步生莲,口称:“天上天下,惟我独尊。”姓李,因其双耳长大,故名李聃。生时须发皆白。及待长成,任洛阳守藏室之史,广有门徒。

 时有孔仲尼者,曾问道于老子。归来,弟子问之:“可得见乎?”答曰:“见之。”又问:“老子何样?”孔子道:“鸟,我知它能飞;鱼,吾知它能游;兽,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网缚之,游者可用钩钓之,飞者可用箭取之,至于龙,吾不知其何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聃,真吾师也!”后不知何故,辞官西行。

  其时尹喜便请与老子同出函谷,老子笑道:“不忙。”遂与尹喜同登楼观,做五千余言以传世,名曰《道德经》。乃出关而去,尹喜弃关从之。

 一路西行,早至西牛贺洲边境,一座雪山横在前面。老子笑道:“故人在此等候多时矣。且随我上山。”

 那楼观道尊牵着青牛,二人一路如履平地。虽然风雪连天,二人全不在意。方上得半山腰,只见五色神光自那峰顶倒刷下来。老子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毫。”谓尹喜道:“那旗儿可曾带来?”尹喜忙将玄都离地焰光旗递展开,只见光焰四射,那五色神光如何下得来。老子把青牛一拍,那牛儿足生祥云,起在半空,径奔山顶而来。

 只见那峰上五色神光没头没脸乱刷下来,老子哪里着意,须臾上得峰顶,只见一只孔雀,身长百丈,张口又朝老子吸来,却如何吸得太上道祖!孔雀大怒,复了人身,依旧是四臂法相,将手中开敷莲花,俱缘果,吉祥果,孔雀尾打去,却被老子不慌不忙,解下青牛鼻环,望上一抛,只听得忽喇一声,那孔雀四手空空,便欲逃去,却被老君把手一指,双翅便就了筋,如何挣扎。

 太上老君笑道:“道友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只听那孔雀惨叫一声,脊背裂开,血光起出,现出一尊佛陀来,只见宝光万道,天地间梵唱如雷。那佛陀满脸含笑,向着老君双手合什道:“道友果是信人。”

 老君亦笑道:“有约在先,不得不来。”又将风火蒲团祭起,放出一人来,却是那多宝道人。原来多宝虽然被老子一困数百年,此时却自知大难临头,甫一出来,便将身化道金光欲走,早被释伽牟尼佛光罩住,又见那万道佛光骤然一收,只听多宝大叫一声,被吸至佛陀身上,虚影一闪,合二为一。

 释伽牟尼呵呵大笑:“吾道成矣!”立起身来,把手一指,又是一尊佛陀盘膝坐在面前,宝相庄严,周身宝光流转,只是表情木衲,不似生者。

 老君赞道:“真不枉了这数百年苦修也!”

 释伽牟尼又朝老君一礼,笑道:“如今却是承了道友一个天大人情。道友门下弟子重修之事,尽在贫僧身上。”

 话音未落,只听得三十三天外上清天灵宝道君处一声雷响,浑如天迸一般,响彻三界。老君,准提二人面面相觑,尽皆色变。

 正是: 惊雷乍起上清天,如来老君尽失颜。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七回 上清天两道祖逼宫 化身池三大士转劫


 书接上回。话说大雪山顶,如来正与老君说话间,忽闻得三十三天外上清天处惊雷骤起,其时天地变色,如来,老君相顾失颜。


 老君便道:“道友,吾与你之事便如此说。如今我有事,改日却再相会。”

  如来亦道:“贫僧也要回灵山准备。”当下告辞,如来提了孔雀,驾祥云往灵山去了。

  却说老子亦离了大雪山顶,径往上清天而来。须臾便至,却见元始亦至,二人相视一眼,也不说话,并肩而入。进得数重门,并无一人阻拦。却见那前殿之上一个蒲团,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盘膝端坐,两目紧闭,面色如常。无当圣母侍立一旁,见了二清亦不行礼,只是怒目而视,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二人也不在意,只把眼去看那通天教主。

  通天听得二人进来,双目微开,看了老子元始一眼,旋即重又合上。开口道:“二位师兄今日如何有兴致来我处?”

  元始便道:“通天师弟,方才雷响,却是何故?”

  通天依旧闭目,笑道:“天地风云,何足为怪。”

  元始听了大笑:“通天师弟,我知你心中不快。只是天数如此,你那徒弟多宝命中该有此劫,大师兄亦不过顺应天数行事。况且多宝也算得了正果,你如何不谢我等,反倒如此发怒?”

  通天面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初,低声道:“不曾发怒。”

  老子开言道:“通天,当日老师赐下红丸,叫我三人各服一粒。我与元始师弟自是不会对你起甚歹意,你却要好自为知,不然悔之晚矣。”

  通天惨笑道:“我如何肯与你等为敌?只是两位师兄莫非连发怒也不许小弟么?”

  元始呵呵大笑,把手一召,只见血光乱舞,杀气纵横,那诛,戮,陷,绝四把宝剑一齐现在面前。元始便双手抓起,递与通天道:“通天师弟,你的四剑在此。莫说发怒,若有胆量,便把元始杀了,吾绝不还手。”

  说罢将道袍衣襟扯开,袒露胸膛,叫通天刺来。

  通天手握宝剑,却不刺出。老子在旁看了微微冷笑。

  一旁惹恼了无当圣母,大叫一声:“好匹夫,欺吾师太甚也!”

  说罢劈手夺过通天手中绝仙剑,朝元始当胸便刺,却被元始把手一指,一朵莲花架住那绝仙剑,跟着一把夺过通天手中宝剑,擎起那戮仙剑向无当圣母当头砍下。

  只听一声惨叫,可叹无当圣母为截教四大弟子,硕果仅存,到此一场春梦。只见雷火冲天,将那大殿屋顶也掀了去,顿时形神俱灭。

元始又笑道:“通天师弟,你管教徒弟无方,我替你教训了,你可怪吾么?”

通天牙关紧咬,只是不答。

  元始又道:“我等行事,与你并无干系。虽然摆布了你几个徒弟,却何曾有害你之心?你没由来发什么怒。如今弄得门下半个弟子也无,真真孤家寡人一个,却怪谁来?”

  说罢哈哈大笑,又谓老子道:“大师兄,这人无用。我们去罢!”说罢收了那四把宝剑。
  太上老君看那通天时,只见面如死灰,僵坐蒲团之上。老子微微叹息道:“你既不敢冒毒丸发作之险与吾等为敌,便该老老实实闭门思过。何苦来哉?”

遂不理通天,与元始一同离了上清天,齐往玉清天玉虚宫来,一路晒笑不已。进了前殿分宾主坐下,元始便问化胡一事如何。老子笑道:“大事成矣。如今便将众弟子遣入那西方教下,一来教他免受沉沦之苦,二来就此得成大道,却是美事一桩。”

 元始道:“依大师兄之见,却叫哪几个弟子投入西方教门下?”

 老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师弟说的是,原该留下几人。便叫太乙,灵宝,玉鼎,清虚,道行,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这几人前去如何?”

 元始笑道:“大师兄差矣。那太乙,灵宝,清虚,道行四人皆是根器浅薄之辈,便入了西方教,亦无甚大用,难成正果。不若广成子,赤精子二人,法力本就是个中翘楚,更兼根行深厚,不若叫他二人去罢。”

 老子听了,呵呵笑道:“贤弟,这二人资质愚钝,难当大任。不如这样,便叫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四人转教修行,其余人等你我自助他重修,你看如何?”

 元始亦笑道:“大师兄既如此说了,小弟敢不从命。”

 当下命燃灯道人去后殿将四人魂魄带来。燃灯领命到了后面,来到封神榜前,却见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连同黄龙一共不过五人魂魄尚在榜上,心中暗暗冷笑,便将除黄龙外四人魂魄取下,径望前殿而来。背后只听得那黄龙魂魄叫道:“道兄,如何只把吾独自撇下?”

 燃灯头也不回,只应道:“道友自有福缘,且宽心等待便是。”竟至二清面前,将四人魂魄取出,一齐跪下。元始一一交待了,便叫燃灯送去灵山。

燃灯领了命,便引了四人魂魄离了玉虚宫,跨梅花鹿,引了狮象犼往西牛贺洲而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释伽牟尼提了孔雀径至灵山,早有大众接着,迎上山来。未进山门,只见那接引道人呵呵大笑,上前迎接。二人俱大笑相拥,甚是亲热。

 接引便道:“贤弟脱了劫数,修成不生不灭之体,从此得成大道,愚兄不及也。实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如来亦笑道:“小弟此番虽是因祸得福,略有小成,却如何比得兄长?”二人彼此谦逊一番,分左右坐下。

 如来便封那孔雀作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只是将元神禁锢,不离左右,如先前一般做个护法。无移时,便有毗卢仙来报门外有阐教燃灯道人求见。

 如来接引相视而笑,便命进来。那燃灯进得大雄宝殿,拜了两位教主,便将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四人魂魄放出,一同拜见了。接引便道:“汝等虽是师尊之命投入我门下,却也是与我教有缘。如今且随毗卢仙去后园化身池中静修,功德圆满,便可成得正果。”四人又拜谢了,便随那毗卢仙来到后面祗树园内,半路却撞见马遂,嘿嘿冷笑。毗卢仙笑道:“道友莫要笑他,吾等将来还要依仗他哩。”一同入了园子。原来那化身池却在八德池旁,那乌云仙见了四人,亦是冷笑不已,只道:“也有今日!”文殊四人只作不闻。来到入化身池前。只见青莲如云,异香扑面,水波间隐隐有宝光流动,甚是好看。四人正看时,冷不防被那毗卢仙和马遂一退推,扑通落入池中,挣扎数下,便觉神智昏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却说燃灯自在大雄宝殿之上陪二位教主说话。接引问起中土情势,燃灯无不一一如实相告。接引便谓如来道:“贤弟以为如何?”

 如来垂首道:“皆由道兄主张。”

 接引便道:“既是如此,燃灯道友,你便回告元始道友,我西方教当与贵教共进退。”
 
燃灯便拜道:“燃灯领命。”须臾见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四人自殿后而出,一个个面如生人,神采奕奕,一齐拜两位教主:“徒弟拜见二位师尊。”

接引,如来俱各含笑,命四人起来。燃灯见他四人虽是复原了肉身,却与前大不相同,浑似换了个人一一般,全身道气全无,脑后隐隐一层佛光。暗自下了决心,便将怀中二十四颗定海珠取出,恭恭敬敬奉与接引,口里道:“弟子亦心向大道久矣,情愿拜在门下。此珠乃盘古脊椎所化,蕴藏天地灵气,妙用无穷。燃灯身无长物,惟有此珠,献与教主,以为进身之礼。”

 接引听了哈哈大笑,侧首谓如来曰:“既为盘古之骨,此亦舍利也。正与我道相合。也罢,便准你入门。此宝我眼下也不要你的,我传你几句口诀,你且拿去用心炼化,久后自有大用。”便命近前。燃灯大喜,膝行上前,接引即将数句口诀附耳授之,以手轻拍其背道:“奇哉!你身居阐教,心向正宗,自是有根器之人。”一旁那长耳定光仙听了,忍笑不住,只好掩口葫芦。


  接引便道:“你且归去。莫要教他心焦。”燃灯再三拜了,下了灵山,骑着梅花鹿自回玉虚宫去了。

却说三十三天外女娲宫中,陆压自与那青面道人,彩凤仙子商议。忽听得那道人跳将起来,口里叫道:“你等怕那阐教,我却怕甚鸟?我便一个人杀将去,先平玉虚,再铲八景,连那上清天亦踏作平地,一口一个,吃了三清,连那鸿钧老祖亦一口吞了,却不爽利!强似在这里憋鸟。”

陆压劝道:“如今娘娘下界未归,如何不等娘娘回来再计较?”

那道人嘎嘎怪笑:“女娲一去数日不归,想必此刻正与那旧时相好如鱼得水哩!”

彩凤大怒,斥道:“我敬你是前辈高人,你却口里不干不净,如何全然不知自重!”

道人哈哈大笑,便将蒲扇大手劈胸抓来,却被陆压挥臂一隔,却不曾抓到那彩凤仙子。陆压低声道:“道长,莫要自家里先闹将起来。”

那道人只觉手上隐隐发麻,不由愣了一愣,又欲上前,忽听宫外龙吟之声,又见霞光万道,祥云滚滚,知是女娲到了,哈哈一笑,便收了手。须臾女娲下了九龙沉香辇入得宫来,见众人面色不虞,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众人见她一笑之下容光焕发,恰如雨后海棠,粉面含春,比先前大是不同。

只听得女娲笑道:“你等如何如此愁眉苦脸,却不是未战先沮。”

彩凤笑道:“娘娘此行如何?想必定不空回。”

女娲含笑,便自袖里取出一物来,众人见了齐发声喊,不知高低。


此物一出,有分教: 直教那  九重天上杀劫起,阐妖一战定雌雄!



列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八回 女娲大摆万妖阵 三教决战不周山


  话说女娲取出一物,只见巴掌大小一个八棱石盘,乌黑镗亮,分八卦之形,众人看了大惊道:“此莫不是火云洞圣皇老爷的八卦盘么?”

  女娲呵呵笑道:“正是此物。凤儿,你去与我将那近来人间发掘出的防风氏之遗骨取来。”

  彩凤仙子依言便去后面取出一根骨来,长三丈有余,放在地下。女娲将八卦盘祭起,悬在半空,只见滴溜溜转个不住,放出五行之火将那巨骨罩住,一声巨响,平地里升起八根火柱。女娲又道:“陆压,借你真火一用。”陆压便上前,把口一张,三昧真火熊熊喷出,女娲亦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一指,那八卦阵内阴阳之气上下翻滚,一声响,跳出一个巨人来,身高百余丈,赤身裸体,遍体青黑,一身幽火,眼如巴斗,烁烁放光。见了女娲翻身拜道:“多谢娘娘再造之恩。”

  女娲道:“昔日共工头触不周之山,吾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汝取泥灰以填大地,甚是亏了你的气力。可怜汝有大功,却被禹王所杀,以至魂魄沉沦,子孙后代流落海外,又被那黄帝将身子缩了,每况愈下。如今哀家召你出来,你可用心作战,待到灭阐之后,我妖族大兴,汝族亦再兴。”

  防风氏再拜道:“愿随娘娘持鞭坠蹬,敢不效死!”

  女娲又道:“此八卦盘,可颠倒阴阳,逆转时空。吾如今欲尽召上古洪荒妖神,设万妖阵与那阐教一决雌雄。只是那四废星托生花果山,他乃补天遗石所化,我本欲以其为引,只是如今迟迟不得成形,却也等不得他,只好以吾元神所炼五色石替代。虽然召出的群妖只是有形无质,难复当年之威,却也足以争雄了。”

    众妖皆道:“此番一战,我妖族必定重掌三界,娘娘重为治世之尊。妖族再兴,实为天数。”

  于是放出妖雾将女娲宫前前后后遮住,但见妖气弥漫,惨雾朦胧,紫电雷火噼啪作响,漫天妖气中隐约传出鬼哭神号之声。

  却说玉清天玉虚宫内元始正与老子闲话,忽地呵呵大笑,蓦地起身道:“如今却是杀劫到来,免不了要决个雌雄。”老子亦笑道:“今日之事,恰似那水到渠成,皆是定数。我与你去破了他阵来。”言罢自回八景宫去准备。

  元始即命白鹤童子备九龙沉香辇,又命燃灯道人去天庭叫玉帝尽遣普天神将相助。昊天上帝即令李靖为降魔大元帅,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为副帅,雷震子,韦护,金木二吒俱为副将,统帅百万天兵前往降妖。

 又命天蓬玉真寿元真君大元帅领天河水军八十三万为中军;天猷仁执灵福真君,翊圣保德储庆真君,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率领龟蛇二将,并卷帘大将,王灵官引御林天兵十万,连同雷部共日、月、金星、木星、火星、水星、土星、紫气、月孛、罗睺、计都十一大曜星君,其他火,瘟,斗部普天星斗正神,连同人间五岳大帝亦至。

 元始天尊便自后殿静室内放出一众人来,却是太乙真人,文殊广法天尊,道行天尊,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原来这些弟子皆已复本还原多日,一同随了元始天尊,连同那南极仙翁,浩浩荡荡,径奔女娲宫而来。

  原来这玉清天与那女娲宫虽然都在三十三天之外,却相隔亿万里之遥。大军行了数百万里,忽见前方杀气冲天,众神看时,只见浩浩荡荡,旌旗舞动,盔甲鲜明,却是天庭大军挡住去路。众神大惊,只见对面诸多神将,皆与自家一般无二,恰似照镜子一般,尽皆相顾骇然。未及多想,对面那百万天兵杀声如雷,如潮水一般攻了上来。众天将慌忙迎战,混乱中亦不分彼此,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真真是鬼哭神泣。

  元始看了笑道:“此法只好惑那凡夫耳目,如何也拿来买弄!”把手手只一拍,四下雷起,那女娲变化出的百万神将俱被震得粉碎,皆成齑粉,却是五色神土所化,被那天际罡风一吹,须臾消散无形。

  众天将看了无不心惊,只得强打精神,跟着阐教众仙前行。无移时早至女娲宫前,只见妖云翻滚,将宫殿遮住。元始正欲施法破去妖云,忽听一声巨响,满天云雾尽皆消散,现出不周山来,高两千三百万里,方圆有七百二十余万里远近,高不见顶,那女娲宫立于半山腰里,九色神光普照,映得天上地下光怪陆离。只见那毗蓝婆率领百万妖众密密麻麻排在山前,旌旗摇曳,刀枪如林,又有诸多上古洪荒时的妖神魔怪,在那山间上下盘旋飞舞,元始定睛看时,却是那九婴,凿齿,大风,猰貐,修蛇,封豨,天狗,帝江,陆吾,开明,麒麟,饕餮,梼杌,獬豸,华方 ,重明,远飞,庆忌,旋龟,多罗罗,招司,穷奇,孰湖,巴蛇种种奇形怪状之物,狰狞凶恶,遍身幽火,若有若无,有数万之众。

 又有四个巨人,分青黄赤白四色,却是夸父,博父,朴父,共那防风氏,一齐将一方圆数千里的石盘扛在肩上,那石盘按八卦之形,其间真火升腾,将石头亦烤得赤红,周围有数百万条火龙昂扬嘶叫,上下游动。

  石盘之上有妖云千里,当先一人拨云而出,身长两丈有余,一身青袍,颈生九头,巨口獠牙,立于干位之上,九个头一齐作歌道:

 大道从来本无根,天地生我不坏身。

 凝得九灵归元体,吃尽阎浮世上人!


 元始看了,暗道:原来这老怪也在此处。未及开言,又一人作歌而来,口中道:

  饥时一气食九山,能将千里化泥潭。

  共工之臣号相柳,且助女娲灭道阐。

  

  那相柳遍体青鳞,也是九个头,全身妖气逼人,远远传来一股奇臭之气,来到坤位立住。

  又听得有人作歌道:

  三界谁识我辈高,此身游离如丝绦。

  化生世间千万物,管你神魔仙道妖。
 

  只见震位又来了一个道人,生得身如丝线,绿面长须,手脚如丝,一身水气,元始看了哈哈大笑,手指那道人曰:“继道人,似你这般蠢物,如何也敢来此争强斗胜?可惜了你万劫道行,顷刻化为泡影!”

 那继道人亦笑道:“元始,你有何能掌此大教,为三界至尊?你岂不知继生藻,又声浮萍,浮萍上陆则为草,草生乌足,乌足生蛴螬,蛴螬生胡蝶,胡蝶化而为虫,又生鸲掇,鸲掇又化为干余骨,干余骨化斯弥,斯弥为食醋,食醋生蠛蠓,又生种种。我化生万物,乃有世间万象,种种生灵皆该奉吾为祖。你莫逞强,今日是你的死期了。”

 元始笑道:“此乃你大言欺人也!我岂不知你的底细?”话音未落,巽位上又有一人作歌而来,口中道:

 腐竹根上生青宁,青宁成时又生程。

 程生骏马化人形,我与继兄最有情。

  元始看是,来者乃青宁老祖也。元始以三宝玉如意指之笑曰:“你二人狼狈相随,今日定教你万劫难复。”

  那继道人,青宁老祖闻言大怒,一个自身上放出万道绿丝,一个把身一晃,背后现出六根枯竹也似的长爪,一齐奔元始而来。元始笑道:“寸烛之光,也与日月争辉! ”便自袖中取出一盒,祭在半空,那继道人,青宁老祖知道厉害,慌忙复归本阵,各自归位。元始大笑,不想一道巨雷当头劈落,急现出头顶庆云时,只见一朵青莲飘将下来。

元始微讶,抬眼看时,只见一物自真火中而出,人面蛇身,口衔一烛,遍体赤红,其身绵长数千里,盘绕阵中,其首恰好占了坎位。

又有一人,身长万丈,全身烈焰升腾,七窍中火蛇游走,额生四目,旁边一人,亦身高万丈,全身白鳞,顶生百角,骑一条无鳞巨蟒,正是上古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分别将离、艮二位占据。

又一物,鱼身无首,全身青泥,卧在兑位一动不动,却是上古大神鲧之尸身,亦被女娲弄来,权充兑位。

是时八方阵眼已齐,只听得天上怒雷轰鸣,血雨如注,自那不周山顶徐徐降下数人,左首陆压道人,大红道袍,披发跣足,一身火气,腰间挂个红葫芦。右边彩凤仙子,身穿七色锦衣,周身彩光萦绕,满脸杀气。

中间九龙雷车之上坐着那女娲娘娘,怎见得女娲圣象?

乌云斜耸盘金龙,娥眉倒竖含怒容,九色宫装映日红。要把乾坤再拨弄,托天换日显神通!

 女娲娘娘来到阵前,那些山精水怪,魑魅魍魉,上古妖神,毒魔狠怪,种种奇形怪状之物,一齐山呼万岁,声震三界。

 元始看了,只见那女娲目露凶光,左右俱是披毛顶角之辈,真个是群魔乱舞,妖气冲天,将那三十三层天界都充塞了,到处阴风漫漫,惨雾蒙蒙。元始叹道:“似这等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上古正神之相?”南极,燃灯见了这般阵势,俱默然无语。

 正说间,忽听一声响,女娲头顶现了五色神石,光照天地,与那万重妖云彼此辉映,越发无比妖异瑰丽。

  当下女娲手指元始道:“元始,你虽掌阐教,为治世之尊,却并无德行。当年封神一役,你以大欺小,致那三霄姐妹惨死,手段何其惨酷,是为不仁;你为争正统,不惜勾结化外胡教,引狼入室,与截教手足相残,是为不义;似你这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尚敢妄称三界至尊耶?而今你又屡屡欺我妖族,我隐忍多年,今日便与你较个高低,看谁当为此三界之主!”

  元始笑道:“女娲,你枉为上古正神。昔日那纣王不过对你心生仰慕,题诗赞美,你便命那三妖迷惑,断送了他江山,虽是天数,却叫那人间生灵涂炭,种种惨酷,人神共愤!你为一己私欲,一再指使妖孽搅乱清平世界。似你这等蛇蝎妇人,名为上古大神,实乃三界动乱之源也!”

  女娲大怒,旁边陆压笑道:“元始,你莫要夸口。如今各显神通,且看你如何破得这万妖大阵?”

 元始只是冷笑,却不动手,心中暗道:师兄与那西方教主如何还不到来?正暗忖间,只见一片火光迎面飞来,饶是元始天尊,亦觉热不可当。

 毕竟不知阐妖此战如何,且听下回分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十九回  不周山前杀气横 女帝奋起舞青藤      



  话说元始正自心中踌躇,忽见一道火光迎面而来,却是那上古火神祝融运起腹内之火烧来,元始笑道:“此火怎近得我?”便将盘古幡祭起,那祝融之火只停在数丈开外,再不得向前。

  不想那太古火龙烛龙见了,将口中火烛尽力一吹,一道白芒喷出,径奔元始劈面烧去。陆压亦将双袖连挥,真火滚滚而来。三人各运前古,上古,太古三味真火,齐炼元始天尊。然那元始终是万劫不灭圣人之体,盘古幡亦自抵受得住,只是冒起阵阵黑烟来。女娲看了,便将五色神石自半空往下打来,势如流星。

  元始便将顶门一拍,现出顶上庆云,只见千朵金花,璎珞垂珠,络绎不绝,堪堪将那五色石架住。不想那石头犹如冰雹一般,虽然挡住一块,大大小小如雨点般砸将下来。元始虽有庆云护顶,久之亦当不得,直被砸得顶上莲花瓣瓣飘落,落花满天。

  那普天神将,并南极仙翁,燃灯道人,太乙真人,道行天尊,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等阐教众仙早与群妖在山间战在一处。普天神将之中虽多有截教出身的异修得道者,与那妖类本无二致,只是眼下性命相搏,怎肯容情,皆舍死忘生,直杀得天昏地暗。雷部众神高高在上,齐将雷屑撒下,到处轰雷震电,红蛇摇曳。又有那秦完,赵江,董全,姚宾,袁角,金光圣母,白礼,孙良,庞弘,王奕十天君,将十绝恶阵排开,那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落魂阵,红水阵,红砂阵一齐发动,山上山下那些凿齿,大风,猰貐,修蛇,麒麟,饕餮,梼杌,獬豸,华方 ,重明,远飞,庆忌,旋龟,多罗罗,招司,穷奇,孰湖,巴蛇九婴,封豨,天狗,帝江,陆吾,开明等等上古妖神怪兽亦有数万之巨,尽皆生性悍恶之极,一个个摇头摆尾,恶狠狠冲入阵内,只杀得血肉横飞,积尸成塔。又有彩凤仙子,现了九头恶凤原身,舞动双翅,往来冲突,肆意食人。

 又过片时,元始勉强抵挡五色石雨,又被那三古神火炙烤,再也抵受不住,头顶庆云轰然碎散,背心头上早吃了数记,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滚下九龙沉香辇来。盘古幡亦掉落在地。又被那神火一烧,直将眉毛须发烧了数缕,好不狼狈。山下群妖本已抵挡不住,见了齐声哄笑,又一齐呐喊:“娘娘万岁!”士气高涨,越发奋勇拼杀。

 元始被抢了先手,又听得众妖嗤笑,心中恼怒,便将混沌盒祭在空中,那些山精树怪怎禁得起,只听惨叫连声,早将数万妖魔吸入盒内,须臾化为脓血。又去收那八卦阵中诸妖,却被烛龙,相柳,九灵元圣,继道人,青宁老祖等彼此加持,那宝盒空自旋转不已,却伤不得众妖分毫。

 女娲大笑道:“元始,你黔驴技穷,今番却要你好看!”便将缚妖锁抛下,元始措手不及,早被捆个结实。元始正在挣扎,那继道人见了高叫道:“待吾来助娘娘一臂之力!”又将万道绿丝缠来,一旁青宁老祖亦将背上六根长爪伸出,将元始牢牢包住。

  元始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毫。”奋力一挣,身上缚妖锁寸寸断裂,连同那绿丝亦被挣断,继道人惨叫一声,身形顿时缩了一半,那青宁老祖见机得快,早将枯爪收了,方未受伤。

  女娲见了怒道:“泼道无礼,敢损吾宝贝!”把手连击,那托阵的四个巨人一齐张开眼来,把口一张,青,黄,赤,白四道浊气喷出,所到之处,不拘妖神,当者立时毙命。恰逢那东岳大帝黄飞虎率领泰山神将在半空与巴蛇,旋龟二兽交战,正自抵挡不住,忽见头顶一条黄气卷来,这黄飞虎虽是泰山之神,生前不过一凡将,能有多大法力,被那黄气一裹,大叫一声,登时形神俱灭。可叹黄飞虎昔日背商投周便是未得寸土便殒命黾池,幸得授神职,庸碌数百年;如今万妖阵上就此绝命。那三山正神丙灵公黄天化见了,大叫一声,催起玉麒麟,舞银锤上前,不防斜刺里跳出数只麒麟来,那玉麒麟本是麒麟遗种,见了上古祖先,惊得倒竖前蹄,把那黄天化掀将下来,未及坠下云头,被群妖数十支长枪一齐刺出,乱枪攒身,挂在枪林之上。又被那雷火一震,可怜丙灵公,到此成一梦。黄飞虎父子二人相继阵亡。

只见那四道浊气倒卷起来,直朝元始天尊刮来。元始知道厉害,连忙将盘古幡去挡,不提防九灵元圣趁乱扑上去,张开中间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元始左肩之上,一个狮子摇头,生生扯下一块肉来,元始痛叫一声,急使三宝玉如意打去,九灵元圣早跳到一旁。女娲又将双手一扬,那八卦石盘中真火逾盛,烛龙,祝融,共工诸妖神精神百倍,一齐将元始围在核心。那共工张开血盆巨口,青雷紫电上下飞舞,周身白鳞飞起,迎风皆化作一条条白龙,将元始上下盘绕,口吐弱水,元始只得又吐金莲花抵挡,道袍之上却还是被沾上几点,立时朽烂。那祝融又将神火喷来,陆压,烛龙一齐助威,元始只因一时托大,被上古妖神围攻,空有通天法力,竟无从使出。更兼那八卦阵集合群妖之力,自是非同小可,又有女娲在上不主将五色石打来,元始虽是圣人,亦不过勉强招架而已。

 那边惹恼了清虚道德真君,他见黄天化身死,心中大怒,急驾云头飞至八卦阵中,不想恰好落在那兑位之上,被那上古大神鲧的尸身腐气一冲,大叫一声,周身四肢白骸尽化青泥而散,一灵冲起,却被那腐气一裹,登时消散。

 却说那甲子太岁杨任,正率日游神温良,夜游神乔坤,增福神韩毒龙,损福神薛恶虎,显道神,方弼,开路神方相,值年神李丙,值月神黄承乙, 值日神周登,值时神刘洪,部下值日众神与那群妖混战,忽见师父清虚道德真君身死,又悲又怒,将云霞兽一拍,起在半空,撇了众神直奔八卦阵而来,早有陆压看见,他知道杨任法宝厉害,恐那鲧尸禁受不起破了
兑位,化道长虹上前拦住去路。杨任见是陆压,微微一愣,随即取五火七禽扇煽去,只见浓烟滚滚,万重焰云朝陆压卷来。不想那陆压本是火中之精,任你天火纵横,怎伤得此人,他在火中反精神百倍。杨任一双神眼看得分明,便收了五火七禽扇,舞飞电枪上前时,早被陆压和身一转,放出七十二路分身,将杨任困在中间,顿时七十二条火龙蹿上九天,倒撞下来,四下里真炎横流,莫说一个杨任,便是大罗金仙亦不免化为灰烬。


  早有哪吒等肉身成圣六人,连同梅山兄弟见了,正欲上前与杨任报仇,不想一人斜刺里杀出,挡住去路,只见那人一身白甲,额上神眼烁烁放光,手持三尖两刃刀,不是杨戬是谁?哪吒见了不由一楞,杨戬冷声道:“有吾在此,谁敢上前!”李靖向金木二吒使个眼色,二人点头,慢慢退后。韦护微微冷笑,亦缓缓而退。连同雷震子扯了哪吒,众人一齐转身,与群妖厮杀去了。惟有梅山六兄弟踌躇片刻,齐道:“大哥,你既要与阐教天庭为敌,我等愿随之!”杨戬默然无语,七人转身杀入战团,与那普天神将杀在一处。

  却说元始天尊被群妖围攻,只得将手中玉如意招架,一时手忙脚乱,又被女娲接连数石打得重了,更兼那九灵元圣不时趁空扑上来啃上一口,虽然不能致命,却也是血染云霞紫袍,忽然顶门吃了一石,直打得天尊头昏眼花,一跤跌倒,把头顶芙蓉冠落了,披散了头发,踉跄爬起。只听得头顶女娲笑道:“元始,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手一召,一根青色长藤握在手中,形如苍龙,藤上生满倒刺,其鞭名为“女帝”,当初女娲造人时以此鞭蘸泥水舞之,泥点飞溅,皆化人形,有造化生灵之能。当下女娲将那“女帝”藤凭空里一振,一声雷响,抡起来自半空里朝那元始天尊抽去。元始运起头顶庆云,金莲抵挡,一击之下,尽皆粉碎,早被女娲一藤抽来,元始脸上正着,怪叫一声,顿时皮开肉绽,跟着又是一藤抽来。元始斗志已失,双手把头抱了四处躲避。女娲兴起,呵呵大笑,只将那青藤没头没脸抽来,元始怎生躲避!直抽得一个阐教教主,三界至尊满地打滚,初时尚且强忍,后来渐渐神智迷乱,放声嚎叫起来。陆压看了亦自骇然,远远地躲到一旁,生怕被女娲打得兴起,殃及池鱼。那烛龙,祝融,共工等上古妖神却是女娲召唤而来的魂魄之体,有形无实,倒也不怕,依旧各运玄功,将元始围在中央,可怜三界之主,到此怎生挣扎!

  那太乙真人等阐教诸仙见了大怒,急欲上前相救,却被陆压真火一逼,不得近前。眼看元始命在旦夕。女娲纵声大笑道:“元始,你如今颜面尽失,看你怎生再做得三界至尊!?”

  长藤一荡,只听得一旁道行天尊惨叫一声,灰飞湮灭。又将那长藤倒提起来,尽力朝元始头顶抽下,那藤身之上倒刺鲜血淋漓,伴随着风雷之声落将下来。谁知凭空里伸出一只长袖,将那青藤一卷,双双翻起,只听嗤啦一声大响,那长袖被撕裂了大半,露出一只手臂来。元始抬头看时,大叫一声:“你怎地来了!?”

 毕竟来的是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二十回 佛道合破八卦阵 龙蛇盘绕乱乾坤


  书接上回。却说那元始见青藤如怪龙一般当头打来,心知无幸,长叹一声闭目待死,不想半路里卷来一只长袖将那女帝长鞭带过一旁。元始绝处缝生,急看时,吃了一惊,道:“贤弟,你怎地来了?”

 那女娲娘娘见有人破了她的青藤,心中又惊又怒,看那人时,怎生模样?

 穿一领百衲袍,系一条吕公绦。手摇麈尾,渔鼓轻敲。三耳草鞋登脚下,九阳巾子把头包。飘飘风满袖,口唱《月儿高》。

 一旁陆压早认得是那地仙之祖镇元子,号与世同君,笑道:“道友也来淌这趟浑水?”

 那镇元子哪里理会,自顾将元始扶起,又从袖中取出一物,只见有眉有眼,手足微动,却似那三朝未满的孩童一般。元始原本已是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却得那东西闻了一闻,便张开眼来,开口欲言,镇元子道:“师兄莫要说话,快将此物吃了。”

 元始看了那物,眼前一亮,一把夺过便吃。女娲冷笑一声,又抡起青藤抽下,却被那镇元子舞动袍袖挡住。

 陆压笑道:“待吾来会会与世同君手段!”

 便将身一晃,七十二道红气,三十六流道黑气自头顶鱼贯而出,化做一百零八个道人,皆与陆压形貌一般无二,只是服色不同,将元始镇元子二人困在核心。陆压口里念念有词,把手一指,那一百单八个分身一齐放出火来,那火不同凡火,乃是昔时陆压聚洪荒浊气所炼的妖火,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上下盘绕,汇成一片白芒,元始方吃了那人参果子,元气稍复,怎当得这般毒焰,大叫一声,晕死过去。镇元子大怒,将长袖迎风能一展,只见四下里狂风骤起,陆压一百单八个分身皆立脚不住,齐被卷入袖中去了,那妖火立熄。

 镇元子破了陆压妖火,又将袍袖卷来,陆压笑道:“好个袖里乾坤,名不虚传!”化道长虹飞起。女娲见了,正欲叫那一干妖神齐上,只听得东方天际香烟霭霭,瑞彩翩翩,仙乐响亮,一众仙道簇拥着那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翩然而至。只见前面玄都大法师所化楼观道尊尹喜手持玄都离地焰光旗引路,行到之处那满天妖云尽皆退散。老子手握扁拐,骑板角青牛,两个童儿,眉青目秀,面白唇红,皆顶生一角,分金,银两色,左右伺候。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路仙道,其中二人赫然正是广成子,赤精子。其余众人皆有名号,乃是那郁华子,伏羲时降于田野;广寿子,祝融时降于恒山;大成子,神农时降于济阴;随应子,少昊时降于崆峒;绿图子,帝喾时降于江滨;务成子,帝尧时降于姑射山;尹寿子,帝舜时降于河阳;真行子,夏禹时降于商山;锡则子,殷汤时降于潜山;燮邑子,帝纣丁卯降于岐山之阳;经成子,郭叔子,分别于周成王,周康王时降世;连同老子本尊,摇摇摆摆,踏五色祥云而来。


 镇元子见了行礼道:“大师兄安好。”

 老子见是镇元子,微微一愣,旋即点头作答,又看那元始天尊悠悠醒转,惊道:“元始师弟,如何弄得这般模样!?”

 元始见了老君, 又见他身后众人,以手指之,却说不出话来。

 女娲看了笑道:“李聃,你便前来,亦是一般下场。”

 老子呵呵大笑:“你有何手段,敢出大言,今日叫你如那截教一般。”

 女娲更不答言,又将手中青藤一振,当空劈下,顿时满天妖火,万紫千红,煞是惊人。
 
 太上道祖笑道:“此物打得别人,怎近得我!”话犹未了,那清藤如巨龙一般砸落。老君忙把头一拍,顶上现出一座浮屠,金光万道,那青藤遇之立时枯萎,寸寸断裂。女娲大惊,急忙收鞭时,又被老君把手一扬,放出太清神雷,将那青藤震得粉碎。

 女娲见法宝被破去,又惊又怒,又将头顶五色神石打来,却被那楼观道尊展开玄都离地焰光旗来,那旗用五行奇珍绘制,现出宝焰万丈,将那五色石雨遮住。

 旁边那上古火龙烛龙,火神祝融见了,齐将神火烧来。灵宝大法师首当其冲,大叫一声,顿化飞灰去了。老子笑道:“燃灯何在?”一旁云层中闪出燃灯道人,口称:“老师,弟子恭候多时了。”便从怀里取出玉虚杏黄旗来。原来元始本命燃灯执掌此旗,不想适才他躲在一旁,只不出手。元始见了,口中喷出一口血来。老子即命燃灯将杏黄旗展开,挡住那上古神火,果然那火不得近身。

 老君笑道:“此等小道,焉能近吾?”话音未落,陆压仗剑而来,径奔镇元子。镇元大仙见他来得凶猛,将玉麈招架,二人斗在一处。老子把手一挥,身后广成子,赤精子诸仙一齐上前,亦不答话,便去元始天尊身上搜出四把宝剑来,却是诛,戮,陷,绝四剑,元始气得浑身发抖,只是说不出话来。原来元始方才失了先机,却是一直无暇用地此剑。那四剑一出,天色顿时暗了一半,只见杀气纵横,愁云乱滚,好不惊人!当下广成子抢了诛仙剑,赤精子抢了绝仙剑,太成子抢了陷仙剑,郁华子抢了戮仙剑,其余诸子各展胸中异术,四散杀入满山群妖之中。四位前古上仙各自舞起宝剑,好似虎入羊群,砍瓜起菜一般。可怜上古群妖,连同那些当世魔头,全无半分抵挡之力。又被诸仙祭其无数奇珍异宝,直杀得鬼哭神泣,天翻地覆。也是群妖该有此劫数,又被那普天神将奋其神威,雷部十绝大阵越发猛恶,雷震子鼓动风雷双翅,使黄金棍当头乱打,哪吒现了三头八臂法身,将那乾坤圈儿,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四下里乱抛,又把金砖祭起,当者立毙。又有金吒放出遁龙桩,将那些妖邪当头遁住,木吒立时冲上将吴钩剑斩之。又被那托塔天王李靖大元帅将玲珑金塔祭起,罩住诸多上古妖魔,塔内烈焰升腾,顷刻炼作灰烬。
又见那瘟部昊天大帝吕岳杀得性起,摇动叁百六十骨节,霎时现出叁头六臂,一只手执形天印,一只手擎住瘟疫钟,一只手持定形瘟,一只手执住指瘟剑,双手仗剑,现出青脸獠牙,往来冲突,身边四位形瘟使者随同一起厮杀,群妖莫能抵挡,溃不成军。又被那卷帘大将军刘隐煞祭起降妖宝杖,三教护法全身韦护祭降魔杵,一似泰山,一如须弥,当空砸下,如捣蒜一般。那斗部群星各展雄才,随众掩杀,只见龙须虎双手连扬,磨盘大的石头霹雳般乱打将来,邬文化目如两展红灯,抡扒排木横扫。邓蝉玉,高兰英双刀如雪,张奎坐下独角兽如一道乌烟,二十八宿各现了原身,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连同日、月、金星、木星、火星、水星、土星、紫气、月孛、罗睺、十一曜星君各逞凶狂,四下里赶杀群妖。

云霄、琼霄、碧霄三位娘娘又将混元金斗祭在空中,上下翻滚,那些当世的妖魔不分法力低微,怎生躲避,尽被吸入斗中。魔家三位天王各祭浑元珍珠伞,弹起玉石琵琶,火风青云剑,各自横行。灵霄殿上王魔李兴霸杨森高友干四大元帅亦相随掩杀。那财神赵公明率领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所到之处杀得群妖血流成河。那萧升又将落宝金钱祭起,群妖之中但有祭起宝贝的,不拘法宝内丹,尽皆落地,被曹宝抢上去拾之。



  正杀间,忽闻天地之间梵唱如雷,响彻三界,直透九幽十冥,西方天际佛光普照,映得三千世界一派通明,又见天花如岚,随着那三十三天罡风乱舞,云雾开处,亿万朵青莲之上,三千揭谛,五百阿罗,无数比丘簇拥着那西方教主接引而来,右边释伽牟尼佛,一旁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左右侍立着那转劫重生的阐教二代弟子文殊,普贤,慈航,各骑青狮白象金毛犼,惧留孙立在一边,俱作西方教下打扮,芒鞋僧衣,脑后隐隐现出佛光。马遂,毗卢仙,连同那八德池中乌云仙亦至,分列两旁。

接引,如来见了老子,合什为礼。老子虽然独自抵挡上女娲连同那古龙神火神,亦得暇朝二人稽首还礼,大笑道:“二位道友如何姗姗来迟?”

接引笑道:“西天至此,路途遥远,道兄莫怪。待贫僧相助一臂之力。”便自腰间取出乾坤袋打开,尽收那现世诸路妖魔,但凡缘往极乐之乡者,俱收入袋中。

女娲正斗老子,忽见接引狂收群妖,勃然大怒,不想略一分神,露出破绽,那太上道祖哪里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一扁拐打去,女娲香肩早着,痛叫一声,幸得烛龙一把搀住,咬牙切齿,将头顶五色神石取下,向那八卦阵中一抛,落入阵眼,只听一声巨响,周天妖火又盛,先前那些被斩杀的上古妖神尽皆复本还原,依旧与众天将拼杀不休。又见那八卦石盘不住转动,那干、坤、震、坎、艮、巽、离、兑各依天、地、雷、水、山、风、火、泽之位,又有无数远古神魔,如潮水般涌出,无穷无尽。老子看了,亦不禁色变,又见那夔龙自震位而出,河伯由坎位而出,旱魃从坤位而出,风伯自巽位而出,雨师自兑位而出,羲和自离位而出,蓐收自艮位而出,长乘自干位而出,各带百万妖神,齐奔普天神明杀来。

 真武大帝见状,便命黄巾力士将聚兽鼎搬出,把那青龙,白虎,朱雀,连同龟蛇一同放出,咆哮嘶吼,与那诸般上古妖兽斗在一处。又有那天蓬元帅手舞上宝沁金耙,率领天河水军敌住河伯,老君化身诸子各持法宝,又使那诛戮陷绝四剑,两下里混战。

 老子见了,即将金刚镯取下,望空中一抛,呼啦一声大响,将诸般妖神手中法器尽套了去,只是那上古神魔多不喜修炼法宝,更兼肉搏法力尽皆通玄,虽然失了兵器,越发凶猛,那诛仙四剑虽然厉害,怎奈女娲在山顶作起法来,随杀随生,杀不胜杀,诸子渐渐不敌。


那接引道人见来者多是上古妖神幽魂所化,收他不得,只得猛咽一口唾沫,将乾坤袋扎了口,交与旁边一个沙弥。那沙弥生得满脸堆笑,眉目清秀,只是颇为肥胖,接过乾坤袋。如来笑道:“师兄今番收获比上次又自不同。”接引正欲答言,只听得老君大叫一声,原来他将金刚镯祭起,一时分神,却被那五色神石后心处打个正着,顿时口吐鲜血。那广成子,大成子等化身立时其现老君身前护住。

女娲大笑道:“太上道祖,枉你机关算尽,今番怎脱得我手!”便将右手张开,但见掌心九色神光旋转,现出一柄玄色石斧来,上刻“开天”二字,虽然形状古拙,一股凶厉之气却仿佛无边无际,直将周围众妖神迫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女娲手持石斧,朝老君当头劈落,化身诸子齐将诛仙四剑架住,老子亦使扁拐招架,不想那斧乃是昔日盘古开天辟地之物,后女娲斗杀黑龙,斩巨螯四足,皆仗此斧。诛戮陷绝四剑虽然厉害,却兀自抵挡不住。只听得太上道祖高声叫道:“二位道友,速将那八卦阵破了,群妖自然消散!”

接引,如来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只见如来现了丈六金身,径奔巽位而来。早有青宁老祖挡住去路,将背上六根长爪朝佛陀抓来。如来笑道:“汝乃一虫豸,如何也敢在此卖弄!”将六根清净竹祭起,只听得一声响,那青宁老祖身不由己,被吸到竹根上去了,现出原身,却是一只竹节虫,长约寸许。如来正欲将它收起,冷不防孔雀佛母大明王菩萨现了孔雀真身,他见那竹节虫通体翠绿,不觉食指大动,一口吸去,骨碌一声,早吸入肚里。如来见了摇头苦笑。

却不知惹恼了一旁震位上的继道人,大呼:“休伤吾道友!”疾奔而来,孔雀吃得兴起,亦一口吸之,那巽震两位便空。

那九灵元圣正与女娲等人围攻老子,见巽震之位已破,怒吼一声,九个头一齐摇动,现了原身,却是一头九头狮子,径朝接引扑来。那沙弥与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正欲相迎,不想文殊坐下青狮见了那九头狮子,忽然口吐人言道:“兄长,快来救我!”却被文殊一巴掌拍在后脑,再不敢开口,只是呜呜闷叫。

 九灵定睛看时,只气得七窍生烟,狂吼一声,直奔文殊而来。接引笑道:“孽畜休得猖狂,看吾拿你!”九灵便朝接引奔来,却不防身后如来早至,将加持杵打去,正中九灵脊背,直打得三昧真火自九头六十三窍中一齐喷出,急转身去咬如来,又被接引顶上现出万朵白莲,一收一放,自朵朵莲花之中射出无数舍利子来,如暴雨一般落在那狮子身上。九灵元圣怒叫连连,摇头摆尾,又被孔雀上前乱啄,苦不堪言。适逢太乙真人追赶一头白泽而至,如来把手一指,那白泽便跪地不起,动弹不得,只得皈依。又手指那九头狮子谓太乙曰:“来得正好。此畜却是与你有缘,你看文殊等人,皆有异兽做脚力。我便收了与你坐坐骑如何?”太乙虽是元始门下,此时见元始这般模样。老子又故意姗姗来迟,心中雪亮,便稽首道:“既如此,太乙多谢了。”

 如来便将加持杵朝那九头狮子连击三下,喝道:“九灵还不归顺,更待何时?”

 九灵元圣只觉眼前发黑,支持不住,没奈何,只得俯首贴耳,任那太乙跨了。如来又咬破小指,在九灵额上写了一行真言,却是“唵嘛呢叭咪吽”,令那九灵慢慢收起凶顽之心。太乙谢了,催动狮子又杀入阵中。

  接引便与如来同奔女娲而来。老子见了大喜,精神逾长。如来便把加持杵朝女娲打去,又取七妙宝树上下挥动,接引亦将无数舍利乱打。女娲本有五色神石可以抵挡那些舍利子,怎耐已然投入阵眼,无从抵挡,只得抡起巨斧招架。老子趁机又将顶上浮屠朝女娲打去,正中胸口,女娲身子一晃,口里喷血,烛龙大怒,正欲上前时,却被诸子将四剑祭起,措手不及,斩为数段。

  那共工,祝融见了齐上前救女娲时,又被四剑连搅。共工便放出遍体白鳞,俱化作白龙飞起,却被孔雀明王将五色神光一刷,尽皆无影无踪,又被斩了坐下白蟒,步战诸圣。祝融见势不好,又将口中神火喷来,不防背后水火二部诸神齐至,那火德星君罗宣连同部下五位正神,却是尾火虎,室火猪,嘴火猴,翼火蛇,接火天君刘环,各将诸般火龙,火马,火鸦,火鼠,火枪,火刀,火弓,火箭一起放出,将那共工盘绕。水德星君鲁雄又引箕水豹,璧水嵛,叁水猿, 轸水蚓四位水部众神将,齐将一个白玉盂倾倒---原来此乃上古水神河伯之物,那河伯方才自八卦阵中坎位而出,化一青龙,却被水部众神所斩,鲁雄得此白玉盂,知是神物,便赶来助阵---居高临下,早将那盂翻转,正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那上古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二人虽然悍勇,却终是魂魄之体,更兼八卦阵已被破了三位,那神力随之削弱了七八分,被这黄河之水,火部神火一浇一烤,渐渐变作虚影。

  那相柳见大势已去,现了九头怪蛇原身,恶狠狠来奔众圣,却被雷部众神将天雷劈下,相柳失了八卦阵加护,魂魄之体怎当得起,惨叫数声,立时魂飞魄散。坤位亦破。

  这八卦阵已破七位,那兑位上古大神鲧的尸身本是死物,阵眼一破,阵内真火越发猛烈,那尸身却失了禁制,被熊熊烈焰一烧,须臾亦化作飞灰。八卦阵八方就此皆破,那些上古妖神虽然尚能挣扎拼斗不休,法力去渐渐十不存一,被众天将尽情剿杀。

  却说陆压正同镇元子相持,见八卦阵已然破了三位,便以剑架住了镇元子玉麈道:“道友果然法力高强,吾不及也!”将身化道长虹,望西方便走。镇元子也不追赶,转身同老子如来接引围攻女娲。

早有如来身边孔雀大明王看见,叫声:“陆压休走!”振翅赶去。陆压不理,只顾望前飞去,孔雀明王紧追不舍。原来陆压故意行得慢了,绕着那不周山飞,只诱那孔雀追来,明王不知是计,一路追赶,看看追上,陆压便落在不周山后,孔雀亦落下。陆压道:“道友,休要苦苦相逼。如今胜负已分,如何不放吾一条生路?”

孔宣笑道:“你我数番交手,哪次不是我胜你一筹?如今我也不要你皈依,似你这般罪魁祸首,我今日便为三界除了你这祸害!”

便将五色神光全开,分黑,白,黄,青,赤五色,如风车一般搅来。陆压大笑:“正是要你如此!”只见那神光过处,一件大红道袍被搅得粉碎,四下里火气蔓延,却不见了陆压。孔宣急抬头时,只见当空一只巨鸟,全身真火,遮天蔽日,双翅张开只一煽,孔雀脚下火起。那明王急待挣扎时,不想双脚一似粘在地上的,动弹不得。陆压哈哈大笑,把口一张,不周山后真火冲天,孔宣大叫一声,肉身化为灰烬,一灵急待走时,却被那火鸟把口张开只一吸,吸入腹中,火鸟顿时周身佛光萦绕,隐隐有梵唱之声。须臾复将口张开,五色神光射出,又汇聚成孔雀之形,僵立半空不动。陆压呵呵笑道:“道友,我与你相斗多年,彼此势难两全。如今我便是你,你便是我,真乃可喜可贺也!”

这正是: 金乌孔雀归一体,成就大日等流身!



却说女娲力敌老子,接引,如来三圣,又被镇元子将元始救起,虽然元气大伤,也同镇元子一齐上前围攻女娲。女娲纵然神通盖世,亦如何敌得众人!只见众圣将那浮屠宝塔,三宝玉如意,加持杵,七妙宝树,玉麈,舍利子,不分好歹,一齐打来。女娲左支右拙,招架不住,被那诸般法器接连打在身上,口里呕血不止,乌云披散,全身浴血,兀自争斗不休。老子暗道:“今番生死成败,皆在此一战,岂可手下留情!”便把青牛一拍跳出圈子,将头顶鱼尾冠一推,顶上三条道气冲出,化为三个道人,连同老君本尊,齐把手召,那四剑一起飞至。老君便持了诛仙剑,上清道人持戮仙笺,玉清道人舞动陷仙剑,太清道人提绝仙剑,一齐上前,四剑齐出,自女娲腹背两胁间一并刺进,女娲大叫一声,手中盘古开神天斧落地,血染九色霓裳。又被元始一玉如意击在天灵之上,七窍里鲜血喷出。接引,如来齐道:“善哉!”各将白莲,七妙宝树打去。忽听女娲厉叫一声,叫道:“如何才到!”

双掌发雷震开五人,两手将四剑徐徐拔出,猛然掷向众圣。众人急忙闪开,只见万道紫电自高天劈下,血雨倾盆而落,那托着八卦石盘的四个巨人全身浴血,齐声吼叫,八卦阵中央原本妖云弥漫,此时只听得一声怒号,震得那不周山隐隐摇动,山石纷纷迸裂。众圣尽皆愕然,只见云开雾散,一条粗大无匹的怪龙昂扬而起,人首龙身,全身赤鳞,目放金光,面目隐约正是圣皇伏羲模样。众圣大惊,又见女娲亦现了原身,人首蛇身,一身青鳞,眼如火炬,紫发飘舞。老君,元始,接引,如来,连同那普天神将,阐教诸仙,残存的上古妖魔神怪俱惊得呆了,只见一龙一蛇彼此盘绕,连绵起伏数万里,通天拄地,眼如朝日,口吐红信如火。其时不周山四周方圆百万里内劫火升腾,犹如末世。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二十一回  三清归一聚盘古  女娲永镇山河图


  话说女娲伏羲现了龙蛇之身,彼此盘绕相交之相,咆哮嘶吼,声震天地。众圣见了一齐失色,接引,如来齐将脑后无限佛光展开,早将文殊,普贤,慈航三个吸入其中,须臾只听梵音大振,自那百亿瑞光之中现出无数尊菩萨来,却是那大势至菩萨、无尽菩萨、宝檀花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虚空藏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世音菩萨、救脱菩萨、跋陀和菩萨、得大势菩萨、坚勇菩萨、金刚手菩萨、除盖障菩萨、光明菩萨、慧光明菩萨、日光明菩萨、教化菩萨、令一切意满菩萨、摧一切魔菩萨、大自在菩萨、宿王菩萨、行意菩萨、金刚拳菩萨、虚空库菩萨,种种菩提萨多,形态各异,各持法器,护在两尊佛祖身前。

  那一龙一蛇怒号一声,各张巨口,两道妖气喷出,分阴阳二气,彼此交合一体,横扫二佛。正是:龙蛇吐气千万里,三界皆闻一阵腥!

  那释伽牟尼见不是头,慌忙把头一拍,放出多宝如来挡在身前,自己趁乱倒纵出数千里去。接引见那阴阳二气上下翻腾,来得甚是凶恶,急待走时已是不及,只得将一众菩萨向前推出,只见那两道妖气席卷而来,众菩萨金身已污,尽皆委顿不起。接引大惊,又见那龙蛇一起把口张开,两颗内丹形如日月,翻滚旋转,劈面打来。接引见走不脱,只得现了阿弥陀佛法身,舌灿莲花万朵,竟去迎那龙蛇内丹。却不知任你法力广大,终是后天成道,怎比得洪荒初开的妖神,神通天赋,有无限能为。只听得一声轰响,只见那万朵金莲尽皆粉碎,阿弥陀佛法身倒撞出去数十万里,全身衣衫褴褛,口里呕血不止,半晌爬不起来。那尊多宝如来更被震得四分五裂,块块金身洒落满天,皆化金沙而散。

  那一龙一蛇打翻了阿弥陀佛,又将内丹来打老君元始与那镇元子。太上道祖见了二佛狼狈之相,不敢怠慢,忙自袖中掏出太极图祭起,顿时光明万丈,分开阴阳二气,老子又将头顶浮屠现出,一时顶住那两颗内丹,不得落下,只是渐觉沉重,独力难支撑。急叫玄都又将离地焰光旗展开,兀自抵挡不住。幸得那燃灯将玉虚杏黄旗展开,阿弥陀佛喘息已定,亦飞回将青莲宝色旗打开,三旗招展,各放佛光,瑞气百亿,漫天乱舞,方勉强将那两颗内丹挡在头顶,只是不住旋转。

  那龙蛇见了,齐将身子扭动,只见周身无数赤,青鳞甲飞起,尽皆附着在那内丹之上,登时大了百倍,直压下来。众圣心中暗暗叫苦,拼命维持三旗不题。

  正危急间,忽听得有人叫道:“诸位教主老爷莫慌,瑶池金母叫老臣送那聚仙旗来也!”

  镇元子看时,却是太白金星,自那云端远远将素色云界旗抛下。镇元子大喜,一把抓住,呼啦一声展开来,顿时四旗彼此呼应,无限光彩源源不断射出,那二颗内丹又被一时阻住。

  只听那一龙一蛇不住咆哮怒吼,霹雳交加,又将巨尾轮番抽来,众圣虽有四旗护体,亦觉心惊胆战。那龙蛇又口喷业火,将四旗焚烧,眼见护体光芒逐渐萎靡下去,元始叹道:“不想女娲伏羲现此龙蛇相交之相,竟如此厉害!难道我等丧生此地?”

  老子听了眉头紧锁,只将四周旗帜查看,忽见那夸父,博父,朴父,防风氏四个巨人齐将八卦石盘托住,周身幽火已消,竟已化做四尊石象,又见周围那些上古妖神渐渐尽皆消于无形,原来八卦阵已破,众妖神自然消散。又见那八卦石盘不住缩小,须臾变得不过巴掌大小,滴溜溜落下云霄。老子急把手一指,那八卦盘势如流星,径直飞入太上道祖掌中。

  女娲,伏羲正自全力攻打那四旗,忽地看见,急欲抢夺已是不及,越发如疯似狂,将尾巴猛扫。众圣眼见四旗难支,皆面如死灰,老子却将那八卦盘不住在手里把玩,忽然哈哈大笑,起身道:“诸位道友莫慌,快将四旗收了,齐随吾来!”

  众圣心中不解,然见他似乎胸有成竹,此刻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不及多想,一齐收了四旗,只见太上道祖把坐下青牛一拍,破开光明,趁那内丹将落未落之际纵云而起,其余众圣一齐飞起,只见四道神光紧随老子冲天而起,直往那不周山顶飞去。

  那龙蛇见了微微一愣,便收了内丹,紧追过去。它身子狼抗,不便飞行,却将那不周山重重盘绕,依山而上,蜿蜿蜒蜒,追着众圣向山顶爬去。

  众圣虽是飞得快,不时回首,见身后那一龙一蛇口似血盆,喉间毒火喷涌,不住吞来,各自心惊,不敢再看,只是拼命向上疾飞。

    如此一追一赶,那不周山无穷无尽,高不可攀。众圣飞了片时,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山顶一片平地,广阔无边。到处深坑密布,不计其数,皆有数万里方圆,深不见底。头顶周天混沌一片,忽明忽暗,青云滚滚,却寂静无声,死气沉沉。众圣人见所未见,正自惊讶,忽听得一声龙啸自下面传来,老子急道:“诸位道友快快随我布阵!”

  众圣急看时,只见那太上道祖早已将八卦盘置于山顶中央,化作数千里方圆,又将太极图铺在那八卦中心,彼此逆转,越旋越急,那干、 坤、 震、 巽、 坎、 离、 艮、 兑八位之上相继亮起。众人皆是圣人,当下老君灵犀一点,俱都心领神会,齐道:“生死存亡,皆在此一举!”

  只见那如来佛祖将身一晃,现出菩提宝树,佛光普照,高逾万丈,枝繁叶茂,铺天盖地,立于干位;镇元子现出人参果树,枝冠参天,立于坤位;阿弥陀佛现一朵白莲,放出万道光毫,立在震位;老子又将那青莲宝色旗、素色云界旗、离地焰光旗、玉虚杏黄旗各插在巽、 坎、 离、 艮四位,又将诛戮陷绝四剑亦分插四位;还缺一位,老子,元始齐把眼看那如来,如来便把左手食指咬破,以血在那兑位写下六字真言,老子,元始亦滴血淋之,须臾只听一声雷响,现出太乙救苦天尊来,坐下九头狮子,周身百亿瑞光,见了众位圣人,亦不及作礼,占住兑位。

  当下八方已齐,那山腰里龙蛇呼啸之声越近。众圣人齐颂真言,熊熊真火自八卦阵中喷出,将不周山顶映得通红。太上道祖把手一召,那二十四颗定海珠自山下风驰电掣飞来,老君接住,尽皆撒入阵心太极图里。只见一道白光自阵内冲起,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齐将身化做一道金光,飞身投入白光之中,彼此交融。但见八卦阵不住旋转,越转越急,自阵内白光之中渐渐现出一颗通体洁白的巨卵来,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卵内一物不住蠕动。又被那真火一烤,忽然炸开,现出一个婴儿来,白白胖胖,煞是可爱,手舞足蹈,放声啼哭。

  就在此时那一龙一蛇亦爬上山顶来,见了那婴儿,皆是一楞,旋即其声狂啸,彼此盘绕,猛地扑将上去,将婴儿缠住。那婴儿见龙蛇盘绕,似是觉得有趣,破涕为笑,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把将那龙蛇的脖颈握住,又把脸凑将上去,张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似乎想将这对小玩意看个仔细。

  女娲伏羲恰被那婴儿捏住七寸,立时透不过气来,只得将他全身重重盘绕,又见这婴儿似笑非笑,额前一双眼睛奇大无比,漆黑一片,似乎深不见底,心中生出一股彻骨寒意来,当下伏羲拼命将身子缠住他四肢,那婴儿不住挣扎,女娲听得兄长身上骨骼不住传来断裂之声,急忙甩开长尾,将婴儿脖颈死死箍住,拼命收紧。那婴儿初时只觉好玩,冷不防被缠住脖子,顿觉呼吸困难,双去去扯那蛇时,却被伏羲牢牢缠住手脚,动弹不得,一张小脸逐渐憋红,女娲又将身猛绞,那婴儿脸色渐渐泛紫。

  再说不周山下,群妖已灭,那阐教众仙,佛门众多菩萨,连同普天神将却被四下里劫火升腾,浓烟遮眼,不辨上下左右,只听得鬼哭神嚎,眼见群仙众神尽遭劫难。

  却说那三十三天之外,上清天上,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正在蒲团之上静坐,忽然张开双眼,长声叹道:“两位师兄,吾与你等之恨,至死不休。只是而今实不忍旁观我众弟子就此灰飞湮灭也!”

    说罢将身化道白光,直奔那不周山顶飞去。无一时早至山顶,正见那巨婴已然两眼翻白,命在旦夕,好通天,将身一纵飞起,白光自婴儿泥丸宫而入,只见那婴儿一双巨眼骤然张开,放出无穷金光,双手双脚奋力一挣,只听一声龙吼,那伏羲所化的赤龙竟被生生挣做无数段,一节节掉落满地。巨婴全身浴血,双手又将女娲一把抓住,女娲拼命收绞,怎当得婴儿巨力,慢慢松开,那婴儿便哇地哭出声来,惊天动地,涕泪交流,皆化作滂沱暴雨而落,将那方圆百余万里的劫火尽皆熄灭。

  女娲心知无幸,又见伏羲尸身寸断,悲鸣一声,张口向巨婴面上咬去,那婴儿双手一扯,只听一声惨叫,早将女娲生生扯作两段,一把扔在地下,又欲将脚去踏时,只见身子渐渐缩小,须臾变得如寻常婴孩一般大小,那八卦阵中真火骤然大盛,跟着八方火焰一齐熄灭,那菩提,白莲,人参果树随之复作如来,阿弥陀佛,镇元子模样,婴儿亦化为三道清气落下,依旧是三清立在阵中。

  老子,元始看了通天,默然半晌,终是无语。通天亦不说话,向其余众圣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足下生云起在半空,飘然而去。

  众圣皆不语,又看那女娲,虽然扯作两段,兀自翻滚挣扎不休,口中厉声叫骂,众圣俱觉骇然。老君强笑道:“你看此妖穷途末路,犹自不甘,岂不好笑。”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长虹落在阵中,火气弥漫,现出一人来,却是陆压道人。女娲见了大叫道:“你来得却好!快将我那山河社稷图祭出,将这一干卑鄙之徒尽皆收了,叫他万劫难复!”

  那陆压哈哈大笑,便自怀中将山河社稷图掏出,嚯地展开,众圣人急待抵挡时,却不想那图直奔女娲而去,只见光彩夺目,现出无尽河山,一股大力便将女娲往图中吸去。众圣看了惊疑不定。女娲先是一愣,旋即叫道:“好红日,我待你不薄,如何背我?”

  陆压哪肯答理,只是双手结印,不住催动阵图。那女娲亦顾不得喝骂,半截身子拼命蠕动,渐渐被吸到半空。只见那两段半截蛇身,连同地上伏羲尸身元神尽皆收进图中去了,却被女娲将元神遁出,拼命挣扎不已。陆压微微一笑,口念真言,那图中光芒更盛。

 眼见就要入图,不想女娲忽然放声大笑,陆压众圣皆是一愣,只听女娲惨声笑道:“罢罢罢!我舍了此身,拼得魂飞魄散,总要叫你等尽皆与我相伴!”

 陆压闻言面色骤变,急忙将手一指,那山河社稷图完全张开,女娲元神原本黯淡无光,此时却突然变得明亮万倍,自元神双眼内射出两道绿火,直射入那当空无尽混沌之中,两团火光彼此相撞,轰然炸裂开来,将那混沌炸开了一个栲栳大的空洞,又见女娲元神已在山河图中,七窍里一齐喷出绿火,向着那洞口内鱼贯而入,不住炸开。

 众圣尚且愕然,只听陆压大叫道:“万万不能叫她开了那洞,不然三界尽毁,我等尽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老君等人虽不明所以,但亦隐约感到非同小可,当下一齐出手,拼尽剩余法力将诸般法宝祭起,朝女娲打去。怎奈女娲元神此时已然身在图中,那诸般法宝虽然厉害,却伤不得她分毫。

 众圣正自着急,忽听得陆压跌足叫苦。众圣人急看时,只见头顶那洞已然有半里方圆,隐约可见洞中有一巨碑,上刻“华胥之国”四字。又见其后有无限乐土,山河壮丽,城池楼台巍峨无比,山野城市行人如蚁,足有百亿之数,或人首蛇身,或人首龙身,皆与女娲伏羲形状一般无二。

 众人俱都骇然,又见那女娲哈哈大笑,元神渐渐黯淡,终于泯灭无形。山河社稷图一收,落在地下。又见那混沌巨洞越发广大,众圣人一齐运起神通,各人顶上现出元神光芒,一齐将那洞口堵住,怎奈众圣力战至此,法力衰微,那空洞越来越大,怎生堵得。

 就在此时,只见一红一黄两道妖气自下界东胜神洲直上三十三天之外,一直飞上不周山顶,将那空洞堵了小半。其时又有西牛贺洲喜马拉雅山脉剧震不已,万年冰雪层层崩落,跟着一道白光自那雪山深处射出,顷刻亦射入那天外巨洞之中。同时北巨芦洲全境震动,一道青光自那海洋深处射向混沌洞口。又有一道黑光从那南瞻部洲淮水之底直射天外。又见三十三天外上清天处亦有一道白气飞来。六道光柱与那老君,如来,镇元子,阿弥陀佛,元始,陆压所放光芒彼此辉映,虽然将那巨洞扩大之势缓了下来,却依然慢慢扩张。众人心中大急,却俱是全力以赴,再无半点主意。

 正在此时,忽然自西牛贺洲群山之中升起一道妖气,直上九重天外不周山顶,笔直地贯入那巨洞之中,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那破损的混沌终于被诸道元神妖光齐心合力拉扯到一处,空洞就此消失无形。

 众圣见了,一齐坐倒在地。

 这正是:神妖协力补苍天,方有西游往生篇。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二十二回 元始避居玉清天  老君打造八卦炉

  话说众圣人灭了女娲,又得下界诸妖圣之力将那混沌苍穹补完,尽都长出了一口气。喘息稍定,元始便道:“吾受伤颇重,先回玉虚宫去了。就此与列位作别。”众圣忙作礼相别。镇元子道:“我陪师兄同去。”太上老君笑道:“师弟,此去好生修养,莫以诸事为念。”元始亦不答,自同镇元子去了。

  那太乙救苦天尊见了,默然不语。

  老子便将八卦盘收了,众圣人正欲下山,忽然一道佛光闪过,先前那胖沙弥手提乾坤袋立在众人面前,向如来拜道:“佛祖,我将这袋儿带来了。”接引面色微变,只见如来将乾坤袋接过,对接引道:“师兄亦受伤不轻,如何不与吾同回灵山修养?”接引呵呵大笑,以目视之良久,化道佛光自望山下去了。

  

  如来便谓那沙弥道:“难得你心向大道,这人种之袋便交与你罢。”弥勒大喜拜谢了。

  如来又转身向陆压笑道:“道友,你与那孔雀之事吾已知之,也是天数如此,命中注定。不知道友有何打算?”

  陆压亦笑道:“吾心向贵教久矣,如今情愿皈依。”

  如来大喜,便与老子道:“而今吾等却下山去。”四人飘然落下不周山,只见众天神焦头烂额,诸仙家狼狈不堪,满山尽是妖魔神怪尸身,好不凄惨。西方教下众菩萨,老子化身诸子便上前参拜师尊。便有燃灯道人献上彩凤仙子,哪吒等献上毗蓝婆与一干幸存的下界妖魔。老子便叫清点自家伤损,原来元始门下诸仙十亭去七,那灵宝大法师,清虚道德真君皆丧,慈航道人,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化佛门观音,文殊,普贤三大士,惧留孙亦由阐入禅。黄飞虎父子等阵亡天将不计其数。又有卷帘大将军,天篷大元帅来报杨戬与梅山六兄弟乱军之中尽皆走脱,皆投下界南瞻部洲灌江口去了。

  如来便指燃灯道人谓老君道:“燃灯道友与敝教颇有缘分,不知老君可愿割爱。”
  老子笑道:“他既有心,吾岂肯误他前程?”

  燃灯便拜了如来,如来将二十四颗定海珠赐予燃灯,命他依旧用心祭炼----自此只称燃灯古佛。如来又道:“我知你座前虽有那灯灵马善,羽翼仙相伴,却并无一人伏侍。如今便将这彩凤交与你,出入也好有人相随,方合身份。你意如何?”

  燃灯大喜,又拜那佛祖。彩凤仙闻言,又急又怒,只是泥丸宫被贴了符印,莫说挣扎,连口也开不得,只得把眼看那陆压,几乎留出泪来。

  陆压面色微变,手按腰间葫芦,那葫芦微微颤动,陆压默然片刻,却背过身去,只作不见。彩凤仙子心如死灰,两行珠泪却终于坠下,点点滴滴,洒落满天。

  这正是:可怜锦绣妖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当下如来即双手合什与老君作别,老君亦稽首为礼。佛祖自引了教众回西方灵山去了。

  这太上老君便叫李靖将诸路天神清点已毕,押了那捉住的妖魔,得胜齐归天庭复命,自领了化身诸子与楼关道尊回三十三天外八景宫去了。

  却说那玉虚宫中元始天尊,经此一役后元气大伤,不独门下弟子十不存一,自家更是面皮丢尽,身受众伤,自觉无颜再为三界至尊,又心中纳闷,一路强忍,方到宫中,便一口鲜血喷出数丈之外,呕血数升方止。镇元子扶了,口里只是不住道:“不想李聃竟如此用心良苦!此恨怎消,此恨怎消!”

    镇元子道:“师兄,事已至此,难以挽回。如今他与那西方教彼此勾结,你我便齐心协力,如何脱得他手?若依小弟之见,不如且让他一让。”

    元始天尊叹道:“我本欲去师尊面前将此事说明,又想师尊这数百年来一直在弥罗天紫霄宫中闭关不出,不知为何,此番闹得如此不堪,老师亦不见现身。师弟,你与我感情最是深厚,便依你说,且让他一让便了。”
    那镇元大仙听了道:“便是如此。也省得他逼上门来。”

    元始叹道:“只是如此苟延残喘,终不是了。”

    镇元子便道:“我有一物,可助师兄复原。”

  元始喜道:“敢问贤弟何物?”

  镇元子不答,却问道:“师兄可还记得我道号由来?”

  元始道:“当年鸿蒙初分之时,你初拜在老师门下。老师便着你看守人参果园。你当时不肯,只道:师父骗我来修行时,只说无穷受用,强似在外头伤生造孽。我便来了,却不叫俺做个监院,如何只叫俺去管甚果园?我便劝你道:‘师弟,你不省得。你新来挂搭,又不曾有功劳,如何便做得监院?这管果园也是个大职事人员。’

 你却只管嚷:‘俺不管果园,俺只要做知客、监院。’

 我又道:‘你听我说与你。我门中职事人员,各有头项。有八大职事者,尽是主事人员中等职事。且如贫道,做个知客,只理会管待往来客官道众,并协助监院总理事务。又有巡照,专司劳动。兼有库头,管理库房。又有帐房,只管钱米。还有高功,只管诵经。再有典造,只问伙食。又设云水堂,立堂主,专管安置游方的道士。更有迎宾,只管迎客通报---这个都是末等职事。’

 还有三都五主十八头。三都者,只挂个名号,不司职事。五主与十八头各司一职,却低似那八大执事。如今师父教你去管果园,虽不入体制,却职责颇重。如师弟你管了一年果园好,便升你做个巡照。又管了一年好,升你做个浴主。又一年好,才做监院。你方道:既然如此,也有出身时,俺明日便去。方才入了师门。”

 镇元子苦笑道:“我那时却不知这果园却不在弥罗天外天上,只在那红尘深处。后有俗语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天外天上一日,却又是天上一千年。我在人间苦守至今,依然是个‘镇园子’!

 这也罢了。本来我那庄里还有十数个果子。只可惜先前大师兄立佛门借了去如今我手上也无。”

 元始本是面带笑意,闻言又生愁容。

 镇元子笑道:“师兄不必烦恼。我那人参果树虽是天地之灵根,却不过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便得成熟。不消万年,便有三十个果子。师兄吃了,怕不重整旗鼓?如今便教大师兄暂代你一时,却又何妨。”

 元始叹道:“如此却是多谢贤弟了。”镇元子便归下界去了。元始亲至太清天八景宫中面见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携其手道:“小弟德才本不堪司掌三界,只是门下弟子遍及天下,若无人约束,恐生祸端,这才忝居世尊之位。如今元神重伤,不堪重任,众弟子又十不存一,便拜请大师兄接掌这掌教之职。万勿推却!”

老君忙扶起元始,道:“吾虽忝居大师兄之位,谅李聃何德何能,敢为三界至尊?”

元始再拜曰:“如今阐教十亭去七。非大师兄,何人能压服群神?更兼那西方教如今开创佛门,望师兄以我教道统为念,万勿推辞!”

老君笑道:“便是如此,这世间却也再无阐教一教了。自今往后,只有道门一脉。吾自当发扬光大,以慰师弟之心。”


元始闻言脸色微变,半晌后一揖到地,一言不发,转身自回玉虚宫去了。

太上老君送走了元始,转身冷笑,忽地又想起一事来:“此次虽是亏了通天师弟相助方灭了女娲伏羲,只是他与我有灭教之恨,如何肯干休?况且元始师弟亦是心中不服。此事不了,终是大患。”便把那八卦盘摸出,端详良久,忽然抚掌大笑曰:“吾道成矣!”即命金角,银角两个童儿去后室将那禹王鼎搬至丹房内,只见铜绿遍布,上面尽是上古凶兽之形,或飞或跑,尽皆栩栩如生,狰狞凶恶无比。老君便将太极图祭起,又将八卦盘抛入鼎内,令二童子各持一把芭蕉扇儿左右远远站立,自家将口一张,喷出三昧真火,将那太极图并禹王鼎上下盘绕,只见那鼎渐渐烤得红了,老君又加火候,两个童儿亦将芭蕉扇用力煽去,丹房之中热不可当,老君亦满面流汗。只见那太极图不住飞转,鼎中八卦石盘渐渐化作虚影,与鼎身相融。


忽然有门外侍侯的道人来报昊天上帝前来参拜。老君笑道:“他倒来得好快。”便命金角,银角二童子继续将扇子煽风莫要停顿,自上了大殿,化身诸子侍立两旁。只见玉帝拜在地下,口称掌教大老爷。

老君呵呵笑道:“起来说话。”

 当下玉帝便将天庭伤损神将名册奉上。老君接了,略一过目,笑道:“此事易处。那阵亡将士,你自追封名爵。替代之人本不难寻。只是如今急切亦是难得,如那战前杨戬大闹天宫时殉职的多闻天王魔礼海者,且教托塔天王李靖暂且兼任,其余诸神但有伤亡者,皆如此处置便是。只是有一件,那杨戬反下天庭,为母报仇其情可悯,你却莫要追究。如今三界方定,不可再生事端。”

  玉帝奏道:“小仙已叫人杨戬之母魂魄连同其女一并送往灌江口,叫那瑶姬受下界香火塑形,亦已与他分说明白。那杨戬亦已知此事蹊跷,只是自己到处寻访,却不生事端。”

  老君道:“如此却好。还有那昴日星官,既然无辜受戮,亦准予将其再塑身形,其母毗蓝婆亦可赦之。其余诸事,不必一一问我,你自做主就是。”

  玉帝领命,略一踌躇,又奏道:“还有一事,干系重大,不得不请老君示下。那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黄飞虎为五岳之首,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凡一应生死转化人神仙鬼俱要从东岳勘对方得施行,更兼总管人间吉凶祸福,位高权重,那黄飞虎虽然素无德才,不过忝居此位,然如今既已阵亡,泰山不可无神,幽冥地府更不能无人掌管。此事事关轮回大事,小仙不敢独断,还请老君示下。”

  老君闻言沉吟,便将那阵亡名册又翻了几页,忽然看到碧霞元君余化龙亦阵亡,略一思索,道:“昔时太公望初辅文王时,曾为灌坛令,数年风不鸣条。文王梦一妇人当道而哭,问之,那妇人道 : “我乃东岳泰山女,嫁为西海妇,今欲东归,却被你那灌坛令挡道,吾不敢以暴风过也。’。此女黄帝时得道,久居泰山,颇有灵感。便敕封其为泰山娘娘,兼授碧霞元君之职。只是幽冥地府确是要害之处,却叫何人掌之?”

  正说间,忽然门外梵乐飘飘,佛光万道,却是如来领了数人来拜老君。

  毕竟如来此来有甚话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离线jy00171718
发帖
301
啄木币
295
鲜花
31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11-04
 第二十三回 冥府之神,其名为魔

  

  却说老君听报如来来参,呵呵笑道:“正好,正好,正要他来哩。”便叫进来相见。

  片时只见如来芒鞋僧衫,光着个头,颈挂念珠,上前合什行礼,又向玉帝点头致意。玉帝亦回礼。

  老君见他礼数甚周,心中便喜,笑道:“世尊去而复还,此来有何贵干?”却高高上坐,并不下来相迎。

  如来也不为意,亦笑道:“世尊之名,贫僧岂敢当之。三界之中,非太上道祖,谁能当此名号?”

  老君呵呵大笑:“你如今执掌西方之教,却也不必太谦。只是你此来,莫非是因那传道之事么?”

  只见如来闻言双手合什,道:“正是。中土传法之事,非同小可,一切皆要仰仗道祖之力。小僧不敢妄为,还请太上道祖示下。”

  老君笑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吾既化胡为佛,佛道便越发亲上加亲,彼此扶持,原该如此。只是你那西方教终为化外胡教,我中华百姓如何肯信?须是从长计较。”

  那如来便道:“道祖所言极是。小僧亦是这般想,便请老君指点迷津,小僧谨受教诲。”

  太上老君略一沉吟,忽地笑道:“有了。吾等虽然法门不同,却殊途同归,皆为道也。你若要在我中土传法,只以‘浮屠道’称之可也。”

  只见那如来听了大喜,乃再三称谢。老君道:“休谢。虽然如此,此事急切不得。如今我中土人间诸子百家,彼此争鸣,你便以道之名入世,亦难有所为。须先在你那西牛贺洲试行之,若果是可行,再来我南瞻部洲传道不迟。”

  如来闻之又谢。当下分宾主坐下,玉帝侍立一旁。两人闲话了几句,不觉说到地府之事。如来亦是喈叹不已,道:“轮回之道,确为三界根本,那被我等斩杀的一众妖魔魂魄无依,祸乱人间,小僧方才来时,见那人间阴阳混淆,征战不休。却又见一奇事。”

    老君奇道:“却是何事,令你也称奇?”

    如来便自袖中掏出一个紫金钵盂,道:“乞水一碗。”

    老君即命银角童子引如来去殿后牛棚中将那青牛饮用之水盛了半钵,复还前殿上,如来便请老君看那钵盂里。

    只见那半钵之水渐渐平复如镜,现出月色下一片荒野,只见遍野残矛,旌旗朽烂,盔甲零落。一个道人自远方而来,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模样颇为狼狈。那道人走一步,懒一步,不觉来到一片水洼前,道人大喜,忙不迭地蹲在那洼边,信手拨开那青青浮萍,双手捧起洼中之水连吸了十数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立起身来正欲行时,忽然看见那脚边茅草丛中露出一截白森森的物事来。道人好奇之心顿起,上前扒开那茅草看时,却是一具骷髅架子,横七竖八散落一地。

  道人看了,眼中不觉滴下泪来,手指那骷髅叹道:“你不知是——

  那代那朝元帅体,何邦何国大将军。当时豪杰争强胜,今日凄凉露骨筋。

    不见妻儿来侍奉,那逢士卒把香焚?谩观这等真堪叹,可惜兴王霸业人!”

  正叹间,只听得希哩哗啦一阵乱响,那骷髅手脚齐动,翻身跳将起来,朝那道人戟指大骂道:“我把你个醉生梦死的老庄!你便弄不明白自家是人是蝶,是醒是梦,是生是死,须又不瞎,怎地把老娘看作什么元帅将军的?难道我长得却像男人!?”

  直把那庄周唬得寒毛倒竖,蹬蹬蹬连退数步,一跤坐在地下。那骷髅见了庄周如此模样,心中顿生不良之念,暗道:我闻此人乃是那太上老君世俗弟子之一,颇有根基,我若吃了他的血肉,想必大有好处。

  便把脸一抹,一阵黑烟升起,须臾变作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口里娇声道:“好哥哥,怎地见了奴家这般慌张?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便将手来抓那庄周。

  这老庄方才不过措手不及,冷不丁被它唬了一跳,这时心神早定,知是妖物作祟,如何肯叫它近身,急拔出剑来,挥剑便欲朝那粉骷髅当头砍去。

  不想这荒野之地,又是三更时分,此时却恰有几个行人三三两两走过。那骷髅也不招架,便高声尖叫起来,口里只嚷:“那行人快来,这强盗把奴家奸骗,又要杀人灭口也!”

  那些人皆是肉眼凡胎,怎识得妖魔真相,听得有妇人呼救,闻声一齐赶来,却见一个妇人赤条条地立在草间,旁边一个道人手里握剑,作势欲砍。

  这些凡夫俗子见了,不识好歹,一齐大怒:“好泼道,趁这月黑风高夜,在此行凶哩!”一拥而上,各仗扁担木棍,没头没脸,将那老庄乱打。庄周有口难辩,又不好伤人,只得勉强招架,头上早吃了几记扁担,打得满头大包,哪里还顾得那妇人,抱头飞逃而去。

  周时人淳朴,众人便凑几件旧衣叫那妇人穿了,不想那妇人却不称谢,只把眼看那些人,媚眼如丝,看得众人心猿意马,不觉神魂颠倒,被这粉骷髅把手一召,几道魂儿魄自头顶泥丸宫飞出,被它一口吸之,便现了原身,扑上前去,将众人尸身大嚼。

  这尸魔正吃得高兴,忽然听得头顶雷响,急抬头看时,只见天上阴云滚滚,电闪雷鸣,又见庄周站在身后,怒发冲冠。原来老庄被众人殴打,落荒而逃,只是心中替他众人担忧,便又回转来,却见那骷髅正将几具尸体乱啃,顿时大怒,即将五雷天心正法口诀念动,只见那木雷,风雷,水雷,火雷,地雷没头没脸朝那尸魔轰去。

  那骷髅见了,慌忙将周身三百六十骨节一齐散开,却又随散随聚,却变作一张骨伞模样,立在地下,放出数十道黑气,将那五种天雷尽数挡住。

  庄周见了又惊又怒,喝道:“你这孽障,吃了多少人,方才修成这般身子?道爷便要替天行道,叫你万劫难复!”

  那骷髅咯咯怪笑道:“倒要看看你可有这般本事!”又支撑得片时,那庄周的五雷法乃是老君入世时亲授,虽然此时修为未足,尸魔却也渐渐抵受不住。

  庄子看了,正自高兴,忽见那数百根白骨猛然散开,似根根利箭一般直奔自己射来,大惊之下慌忙跳上半空,那些白骨失了骨伞防护,被那五雷一震,登时化为飞灰。却不想雷光中那骷髅头儿化作一道白芒借势飞起,直奔西方去了,须臾不见。庄周见走了妖灵,顿足不已,追悔不及。

  便至此处,那钵盂中水影渐渐消散,依旧是一钵清水。


  老君看了,果然讶异,道:“世间但凡有九窍者,皆可修炼得道,或为仙,或为妖。又如那女娲等上古妖神,乃是天赋神力,却亦是生灵。或者如那月游星,天生灵石,又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自有灵性。又如燃灯座前灯灵马善,久闻道法,自然成精;只是这骷髅死物,本是凡人死后所遗之物,如何也能成精作怪?”
  如来便道:“想来必是阴司失了主宰,轮回不畅,阴阳颠倒,以至人间妖孽横生。”


  正说间,老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方才道人来报,说你身后还有数人相随,却是何人?”

  如来笑道:“不过是番邦野胡,未蒙开化之辈,被小僧收之,权作伴当,老君不必管他。”

  太上老君道:“何不叫他进来一见?”

  那如来推辞再三,只以胡人不知礼数推阻,却被老君执意要看,只得出了八景宫,将那一众伴当领了复来见老君。

  那些人只见俱是赤发獠牙,形容丑恶之辈,却是些夜叉,修罗,罗刹恶鬼,又有牛头人身者身高丈六,手捻铁叉,马首人身者,身高丈二,亦持铁叉,遍体火焰,甚是为威猛,只是懵懂无知,见了太上道祖也不知道下拜。

  老君也不为意,又见那一众恶鬼之间,有一人身长十丈,腰围也是十丈,生得方面大耳,面如锅底,海下一部落腮红须飘动如火,大腹便便,却要四个夜叉前后左右搀扶,方能走动,兀自气喘吁吁。

  太上老君看那人时,只见他虽然身子狼抗,一双巨眼里却隐隐透出神光,极是威猛,不由赞道:“这也是条好汉。却是何出身?”

    如来笑道:“此物名为阎摩逻阇,本是我那西牛贺洲上古国王,因宿世曾多造恶业,沉沦地狱,受那百般苦楚,万种磨难,却是我那师兄见他广有神通,能吞那阴间无穷恹气,便着他执掌鄙地地府。今番引他一并来参拜老君也。”

  

  话犹未了,只见那阎摩逻阇挺着一个硕大肚皮,作势欲拜,吭哧吭哧,只是弯不下腰去,兀自要拜老君哩。道祖看了呵呵大笑,便谓如来道:“吾欲以此物执掌南瞻部洲阴司,叫他尽食那阴阳两界怨恹之气。不知佛祖肯割爱否?”

  如来合掌笑道:“道祖既然有命,小僧岂有不从?”

  老君大喜,即命玉帝道:“汝可速回灵霄殿,即敕封阎摩逻阇为中土幽冥之王,执掌一十八重地狱,掌管轮回之事。以往东岳大齐仁圣事务,除碧霞元君已领者外,皆由他统管。”玉帝领旨,自归天庭去了。

  那阎摩逻阇即拜谢太上道祖,只是肚皮胖大,终是拜不下去。老君大笑,叫其免礼,那阎摩逻阇又拜,如来老君尽皆哈哈大笑。


  老君便以手指其腹问道:“汝腹甚大,内容何物?”

  阎摩逻阇呵呵笑道:“无他,惟忠心耳。”

  太上道祖闻言大喜,道:“你却很好。只是这阎摩逻阇之名乃是胡名,不合我中土习俗。如今你既任中土神职,我便与你改上一改,只叫作‘阎魔王’如何?”

  如来赞道:“道祖改得极妙!那阎魔王,还不拜谢老君赐名之恩?”

  就看这阎魔王翻身又拜,却忘了身体胖大,头重脚轻,一跤跌倒,却似皮球一般着地就滚,滴溜溜转个不住,却起不来。把个老君喜得几乎跌下云台。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