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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原创]无极：离完美还有一步之遥
发信站: 水木社区 (Wed Dec 21 10:02:40 2005), 站内
事实再一次证明，因为看了他人对某部电影的恶评而决定避开它一般情况下是一种无知的
做法。我有时会犯，不过这一次没有再犯。现场的观众反应说明，这仍然是一部争议极大
的电影：有的人抽泣流泪，有的人嗤笑不已。不过无论如何，争议总比藉藉无名强。
在看的过程中，我有几次被打动，甚至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这种被感动的体验促
使我写下这些文字。我说：“我决定免费为陈导演做一次枪手。”他的这部作品让我想起
早晨看到的《新周刊》年度语录里他的话：“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他仍然
执着的代表着第五代导演群体最厚重的那一份关于人性和历史的思考，在商业化外衣的包
装下，他其实像从前一样骄傲和固执，尽管这种为市场化折腰的行为仍然部分的损害了这
部电影的纯净度，让《无极》离完美还有一步之遥。
我注重于《无极》的主题，稍后会略微提一下它的其他枝蔓。
相信早在构思伊始这就是个浩大的魔幻世界，从我观后看来，它的气质兼具了奇幻和
童话的气质，奇幻的气质来源于摄影和美术，而童话的气质则更多的来源于人物，故事的
核心在于人物，因此我认为，《无极》的童话成分更大一些，但童话不等于童心，《无极
》的童话更准确的说是在于存在和思想的一种净化，一种单纯“片面”（这个词可能不大
准确）的对气质的极端化。
要传达给观众的是怎样的主题呢？是爱，是自由，是欲望，是生存，是在爱、自由、
欲望和生存之间的宿命和抉择，这里面包括了忠诚和背叛的自我追寻的过程。所有的一切
都是围绕着这样的主题展开，为它而生，为它而灭。在《无极》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一个
寻找自我、打破禁锢的过程，只不过，有的人早早醒悟、天赋异禀而成功，有的人性格拙
朴、死不悔改而失败。
画面带着强烈的象征意味，我需要强调的是，在《无极》这部电影里，风景不仅仅只
是像《指环王》中起着观赏和地图的作用，而是寓托了作者对于人性代表的思考。雪国是
鬼狼和昆仑的故乡，洁白、纯净，线条简单，没有疆界，一片祥和气象；王城则森严、宏
大，里三层外三层，呈圆形放射状，四周浩淼无所依托。这种象征的意象简直是再明显不
过：前者代表了自由、人性十足的桃源，而后者则是囚禁了自由和梦想的牢笼，四周空茫
，则更加衬托出一种“孤”，逃不出去的囚笼。
而人物，则更加具有明显的戏剧化特征，一个人，即代表了一种人性，单纯，尖利。
这里面尤其见表演功力的，要提到两个人，一个是鬼狼，一个是无欢。前者戏份虽并不多
，过程却复杂，刘烨本身具有的阴郁气质和鬼狼身出寒门、国破家亡、卖作奴隶的身世不
谋而合，而从黑袍加身到放弃生命的蜕变，让他信手演来，并不显得突兀。在鬼狼下决心
牺牲生命来换取尊严和自由的生命价值的那一刹那，相信很多人都会被感动。无欢，自小
就已埋下伏笔，在充满了欺骗和奸诈的世界里成长，让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浮华堂皇的男子
心里永远都是满满的嫉妒和复仇。他是一个被自我扭曲的悲剧，同样也是一个被“无极”
轮回注定的悲剧。小谢的演技大有长进，尽管在某些地方稍显生硬，但仍然有着一种阴冷
的不寒而栗的气息透出来。
真田广之，是光明大将军。从不打败仗，以三千盔甲击败蛮人两万，可谓是国中第一
重臣，战功累累。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他拥有了超乎常人的自信
，甚至是自满：这种自满，让他难以面对被注定的宿命。一旦开始失败，就不会再有成功
，当这种悲剧色彩慢慢的在他生命中渗入并蔓延，他的自信和尊严逐渐的被击碎，在面对
转折的关头，他甚至变成了一只纸老虎，貌似强悍的外表下是一颗自卑、自欺欺人的心。
为了得到美人芳心，他开始欺骗，违背了自己的代号--但这种不择手段对倾城的索取，更
多的仅仅是来自于他的欲望（对美人的欲望倒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他虚弱的寻求自我满
足的欲望）。
对于自由的抉择，贯穿于每个人的生命始终，从未停息。昆仑且不必说，当他背着倾
城在皇城的屋檐上向着落日飞奔，当他背着光明在无边的莽原上向着倾城飞奔，他的真诚
和渴望不断的在打动着我。“你那不叫跑，叫逃。”一个人对自由的渴望，在《无极》中
被物化成了“奔跑”这种人类自古以来达到目的地最常用的行为，这种行为设计，和《阿
甘正传》不谋而合--我也同样认为，奔跑的节奏最容易打动观众，也容易达到情感上的共
鸣。除了昆仑以外，光明的逐渐转身，无欢的至死醒悟，倾城的亦步亦趋，都围绕着这样
一个主题。
影片中寓有深意的是光明受到无欢派来的旧部下欺骗而决定返回皇城一幕。这种赤裸
裸的对欲望的屈服，让所有的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种代价，就是生命。影片所探讨
的，即是在有限的生命中，怎样达到无限的自由。爱，在这样的命题下，甚至也被归化于
自由。
最后需要回到本文的题眼：为什么《无极》离完美还是有着一步之遥？这需要重新回
到对命题的探讨上来：爱和自由，如果是不能兼容的，那么哪一个更为重要？举一个具体
的例子，我本以为昆仑在突破了生命的极限由死而生打破魔咒之后，会选择极力奔跑回到
族人灭绝之日，拯救他的母亲和妹妹，但导演让他选择了和倾城一起飞向无极，归于永恒
。这种价值选择，我并不能赞同。
说一个纯粹个人的价值判断：爱，应当是臣服于自由的；自由的价值，远高于爱。我
之所以认为《无极》和完美尚有一步之遥，就是因为导演在影片进入高潮之后在方向上有
了偏离，他让所有的人都选择了爱，甚至为了爱放低了自由。我不知道这是出于导演的本
心，还是出自于市场化迎合观众口味的需要，如果是后者，那么就符合了我关于商业化对
影片主旨伤害的判断。
此外，满神这个人物存在的必要性，仍然需要质疑。除了一开始需要让小女孩在懵懂
之中便匆忙选择自己的命运之外，她后来的出现不但没有彰显命运的残酷，反而削弱了宿
命色彩。将注定的命运明了的揭示出来，是低估了观众的智商，也减少了无极轮回冥冥无
常的悲剧性质。
另外再提一下影片的配乐，相当大气，也很精细，做了一下功课，是Klaus Badelt的
作品。此人曾经为《加勒比海盗》配乐，但似乎并非大家。试猜想，如果是当初传说的
Hans Zimmer担纲作曲，这部电影的配乐相信还能再上一层。影片的CG制作仍然略显粗糙
，尤其是光明的军队和蛮人作战一幕，地面上万人混战中很多小人儿显得动作僵硬，一看
便知是电脑动画，这个明显的破绽是非常拙劣的。美术设计上，叶锦添再现宗师风范，华
丽的场景已然将现实和超现实熔于一炉，分不清了。而在一些道具设计上，显出深意来，
比如无欢不离身的那个金手指。
《无极》是一部影像上的视觉盛宴，然而，陈凯歌执导这样一个华丽的作品，其目的
并非在于“好看”，更多的在于强调超现实主义的象征性，在于强调荒诞色彩掩盖下的文
本隐喻。这种深意，容易造成市场对他的误解，也导致这样一部关于自由的寓意深刻的杰
作，可能在很多年后才会被世人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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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i could fall into the sky, do you think time will pass me by~
※ 修改:·wizard 于 Dec 28 12:52:51 修改本文·[FROM: 61.49.127.*]
※ 来源:·水木社区
http://newsmth.net·[FROM: 211.71.2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