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总体思路归纳如下。
第一,减负。我们的学生负担太重,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整天陷在念、记、背、考的循环中。我们请专家在校园内给同学做讲座只有周四晚上才行,其余时间都排满了课。在知识爆炸的今天,我们应该重新理一下,确定什么是核心知识,什么是关键技术,明确一个准医生掌握到哪些最关键的东西就够了。同时要提供给学生兴趣导向的教育资源,也就是各种各样的选修课以及其它机会,这是第一个指导思想。
第二,融合。首先是教书和育人融合。过去我们学生工作和教学工作比较隔离,虽然配合得还可以,但是分工上似乎一边是教知识,一边是管生活。这项改革是个系统工程。体现在课程上就是建立一些课程,以学生为本,把学生的管理、学生的行为都融入进去。其中也要将医学教育的理念、规律、我们的课程体系及教学大纲、教学计划主动地介绍给学生们,让他们尽早掌握概况,减少神秘感、减少困惑、疑问和抱怨,增加自信和主动性。另外,基础各学科的改革与融合。基础教学大纲中的课程,占用时间长且有重复。基础课程可以细分为几个大块,其中有些知识是真正生命科学的基础;还有一些是按照器官系统划分的,可以探讨与临床的融合,减少重复;还有一部分基础知识是直接应用的,可以更多地自学,有些可改为选修。总之应该分类处理。然后是基础与临床的融合,就是要早接触实际问题。这个融合要逐渐地过渡,最后是书本和实践的融合。后面我专门讲关于实践的问题。
第三,综合。在综合素质培养上,要让学生有更好的整体的意识、预防的意识、“姑息”的意识与康复的意识,甚至包括临终关怀。这些方面我们至少要以讲座或选修课的方式融入到本科教学之中。在交流能力培养方面,我们已经做出了很多努力,但还需加强和总结提高。我们也应该研究团队精神靠什么去实现,临床医生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科研能力等等。总之,我们需要将医学模式转变的理念具体落实在我们的教育当中,而不是成年累月的一句空口号。
第四,在教学方式上,我们要更多地强调导论、宏观,不要一下子把学生都带到特别细节的知识的海洋里面。我们要通过讨论、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等方式引导学生学习,而不是将现成知识灌给他们,现成的知识尽量让他们带着问题自己去找。同时对考试方式也要进行相应的改革。 三、关于医学教育改革的十个观点
观点一,我们到底培养什么样的人。这是我们这几年一直在不同场合反复讨论的培养目标的问题。至少近四年来“八年制医学教育峰会”都没停止过讨论,而且并无大家满意的答案。对这个问题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文件。我觉得国内的包括我们自己提出的和上级写入文件的并不是没有目标,但对“培养临床医生”这一简单的问题,一是较虚,一是较高。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在建立了长学制后还要反复追问目标问题。对于临床医学的教学目标,似乎直接提“培养临床医生”就是降低了标准。在众多的描述当中,我更愿接受的是程伯基老师主译的《A Practical Guide for Medical Teachers》中Dr. John. Harden的观点:“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医生:答案可能是,一个知识虽有欠缺但却有较强能力的医生,这包括恰当的态度,解决问题的能力和信息技术的应用。医生将会对诸多医疗卫生问题的解决方法,包括辅助医学和替代医学等有恰当的理解和评价,并且是有团队协作能力和与同事、病人和雇主沟通的能力。”我认为Dr. Harden的提法反映了医学教育的基本规律,也就是一个“准医生”的培养目标。这个目标反映在医学教育上,一是医学知识技能在校教育的时间不可能太长,二是医学在校教育以最基本的知识技能为主,更注重能力的培养。通过教育给学生提供一个广阔的视野和成长的土壤,充分地挖掘学生的潜能,明确他们将来的职业定位,帮助他们掌握最基本的知识技能,并认可他们暂时的不完美。这些都更加需要我们在教学方式和内容上进行深刻的改革来实现,而不是延长了学制就自然能达到的。如果我们实事求是地接受这样的目标,我们就会对学制、教育内容和方式上的改革有更一致的认识。
观点二,关于医学生人文道德价值观的培养。这是个宏大问题。大家往往习惯于将人文道德价值观几个不同意思的词放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它们之间密不可分,互相关联。我理解就是一个人的做人准则、人生态度和品味。这些都将体现在行为上。是对行为的一种思想指导。思想的形成应该是在生命的各个阶段,尤其早期,因家庭、社会、学校的影响而建立,是一个持续受影响,逐渐形成、完善、固定下来的过程,只是年龄越大改变的可能性越小。在人生的哪个阶段,什么样的因素,产生哪类的影响,影响的程度以及在大学阶段我们通过一系列措施,如政治思想课、人文知识教育、学生工作、校园活动等等对学生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对我来说是没有找到答案的。我们的一家附属医院有一个学生思想的问卷调查,使我们对学生一般状况和现有手段的效果有了非常初步的了解。我们一方面要下点功夫继续研究,一方面对已有认识有共识的问题着手改进。首先是政治思想课的效果。这是有过很多专门研究报道的。在北医,从师生初步的反映看效果并不显著。要靠我们授课老师去努力改进,需要有创新思维,需要对学生的思想有深入的了解。从我与学生的接触中,我感觉到很多学生思想很丰富,但内心有不少矛盾、困惑、甚至挣扎。他们有积极向上、向善的良好根基。但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这个喧闹浮躁的大环境,对他们有极大的诱惑和误导。在学校,他们很渴望却又很缺乏引导。由于我国这几十年的社会转型,发展的速度和观念的转变程度,我们与年轻人之间的“代沟”可能是全世界最显著的。我们作为他们家长辈年龄的老师,往往不由自主地要教育他们珍惜现在的好条件,往往动辄就给他们回忆我们当时的艰苦时光。但我们忘记的是,虽然现在的物质条件整体提高了,当今的社会恰恰不能与30年前的物质匮乏但分配均等、信仰统一、做人做事不需要选择、也没有选择的特殊年代相比。现在的年青人面临的选择和诱惑,面临的生存压力、竞争压力、成长的烦恼和艰难比我们那个年代大多了!因此我们不该简单地抱怨年青人的不成熟,并下结论是“独生子女病”,或简单地认为物质条件好了就更幸福。我们有责任真正地了解学生、理解学生、站在他们的角度去面对问题并针对他们的问题去改革我们必须实施的思想教育课程。让学生们能理解有在任何社会都崇尚和经得住考验的道德价值,让学生们增强“做好人”的信心。作为一个外行,我并不知道对课程具体如何改进,但我想枯燥的脱离实际的说教肯定是无效的。
医学生的人文课程很重要。我认为人文的知识不但可让学生开阔视野,尤其可以使他们对人性理解更深刻,有利于年青人顺应人性和克服人性弱点。但人文知识不等于人文精神。人文精神需要一辈子的熏陶和了悟,也受现实社会对一个人直接的影响。学生在学校期间,除了我们尽可能地提供他们了解社会的机会和视野,教师行为举止对学生的影响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各种调查数字表明,我们对学生的关心太不够了。同时,主动关心学生的学业、思想和生活并不单单是学生工作老师的责任。在我们的校园里如果每个老师均能将教书和育人看得同等重要,无论教专业课的老师、学生工作的老师、管理者和员工都尊重学生、主动指导学生并以身作则,我们就不必担心学生的价值观问题。因此我们主动修炼自己、提高自己、要求自己可能是更重要的。某位教育者的感言很有启发:“当教育传达出对学生的善意、信任和关爱时,唤醒的是学生的向学之心和向善之志”。
观点三,关于因材施教。我们的学生是最好的学生,老师们也很爱才,希望用专门的教材,给他们灌输更多的知识,介绍更多的前沿,初衷是好的。但我们的学生到底好在哪?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弱点,我们应该有更明确的认识。大家都承认北医人有些共性的东西,这和北医的校风、传统和教育有关。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说明选择学医的孩子和选择文科、社会科学及理工科的孩子在入校时就已有分化。今年的奥运志愿者的组织工作就让老师们看出了医学部的学生与本部学生有较明显的不同,即便从未在北医校园生活过的医预生也是如此。北医的学生更加自律、有责任心、好管理。合校后,我们曾担心在燕园生活过的学生回到医学校园会不好管,但他们很快就能适应沉重的医学教育。大家公认我们的学生聪明,理解力强,能读能背,相对来说更坐得住。我们的学生内心很丰富,但普遍不善或不注重表达。另外,就是倾向于被动与服从。总之是“很乖”。我们的学生报考医学将近80%是自己的意愿,即使有父母之意,也是得到自己认可的。一个年青人自己知道自己将来想干什么,愿意去做医生,往往是对自己今后个人价值的实现,有特殊的要求。“好找工作”、“稳定”、“社会地位高”、“一辈子不用求人”无疑是很有吸引力的职业。尽管学医比其它专业苦很多,那些自控能力很强的孩子知道是可以靠自己努力学好的,就会愿意学医。这背后隐藏的一种倾向却可能是内向,对自己要求和期望很高,再加上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不自信。我们的几次学生问卷也证明了学生的所有这些特点。医学的性质决定了它的保守性,但对更“保守”的学生,我们只要有正确的考核导向,教学中适当放手挖掘学生的主动性并给他们表现的机会,是有利于“补短”的。我想说的是,对这样的学生,因材施教不该是进一步地封闭起来,靠高压灌输,而应该给他们自己更多的发挥空间,这样做是不会耽误他们的。同时我们需要更多地鼓励学生,并尤其在与人交流沟通、团队合作的培养等方面给予高度关注。
观点四,关于医学生创新精神的培养。这又是一个宏大的问题。至少对我来说曾经感到很难掌握,有点抓不着,落不实。对此我有如下思考:创新是什么,对医学科学来说,是新的科学发现和新的实用发明。能做到创新需要什么素质?除了有知识、知识面,更重要的是动力。而动力来源于好奇、兴趣、怀疑、想象力和改进的冲动与探究的激情。能够创新的人还要有时间静心地、专注地观察、思考与实施。大概有创新成果的人都不是别人告诉具体怎么去创新的,手把手教出来的只能是具体的技术技巧。老师的经验和指教、启发可以发挥重要作用,而个人的上述素质才是关键。我们的学生入校时大多是有一腔激情的,但我们教育的一个特点是,书念的越多,学位越高越厌倦,越没激情、越麻木。这是非常值得我们反思的。我想如果我们在传授基本知识的同时,留给他们时间观察、思考,提出问题、启发他们思考,同时让他们参与到教师的研究中,其实就是培养创新性人才的教育了,而我们的方式方法恰恰与此不符。不给学生自己思考时间的大量书本知识灌输,以及以背书为主的考试指挥棒必然造就不了创新人才。
观点五,关于实践教学。医学是个实践性的科学,因此在教学中对实践的要求很高。实践教学包括实物教学和通过接触临床实践和科研实践保证教学的实施和效果。这些我们已很有经验,同时也在不断的加强和提高。在此,关于临床实践我想还有两条需强调。第一是早接触临床,实际就是早接触问题,同时对早期建立职业思想很重要。这是医学教育发展趋势之一。我们也已经开展,但特别要注意总结。早接触临床应该认真地安排,融教学于其中。从学生们反映的问题看,只是让学生定时定点到门诊去看看,没有引导和任何讲解,效果并不好。国外一些大学的早接触临床是在教学的开头就引入具体的临床实际问题和场景,并结合问题展开讨论,引入知识,是基础临床融汇贯通的教学方法。因此在我们的改革中应特别注意这一点。另外,目前我们的见习、生产实习两块实践教学也有改进的余地。长期以来我们的学生只在附属医院学习。大学附属医院全都是城市大医院,病种和就诊治疗的方式是特殊化的。学生们没有机会对基层医疗有了解。今年在教育处努力下我们进行了调整,给学生一个月的时间到区县医院见习,收效很大。老师和学生们均很兴奋,已经做了初步的总结。我们发现,学生们除了对初级医疗的病种、就诊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有了了解,还得以通过医疗体察社情民生,这对八年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学生太重要了。很多学生还通过与病患及当地医务人员的交流增加了责任感。在基层的三周,学生们尽管没了考试的压力,但更自觉的学习了。他们远离城市喧嚣,集体生活、学习、娱乐的时间增加了,而且他们从这一段集体生活与娱乐中得到了享受并增进了学生之间的友谊。以上均反映在学生们的总结当中。从中我们也发现我们的学生尽管很多来自基层,但长期应试教育使他们的成长相对封闭,他们很单纯。我们的教育给他们成长成熟的机会太少了。
在医学实践教学当中另一大方面是接触科研。北医从“985”一期计划中就启动了由韩校长倡导,基础医学院开展的“创新人才培养项目”。几年做下来很成功,有不少本科生在三年级时就参与到老师的科研项目中。他们直接体验从问题和假说的提出,到通过各种研究手段解决问题的过程。有不少同学还发表了科研论文。这是北医实践教学成功的试验,达到了将高水平的科研成果转化成人才培养的成果、教学的成果。但是在实践教学中还有一项“实验教学”是需要我们反思的。除了医学中必须的实物教学和临床必须的技术操作练习内容,如果不是带着问题进行的其它类型的实际操作,其希望达到的目的和所占用的人力、物力资源以及达到的实际效果值得我们认真的分析总结。医学生已不是高中生了,这种单纯感受实验操作方法的教学内容,没有问题导向,目的何在?成效又如何?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目前的本科实验教学设置在发达国家的医学教育中是不存在的。
观点六,关于教材。在过去的很多年,我们推出了许多好的教材,也有一些被评为精品教材。作为观念,有三个方面值得提出。第一,大纲特别重要,一定要让学生知道。大纲相当于导论,可以帮助学生掌握宏观的概况。这是教育理念的发展趋势要求我们这样做的。国外的教育往往提供学习指南,我们在没有指南的情况下,大纲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学生们对整个医学、整个教育过程往往是带有敬畏和神秘感的,当他能够在一个宏大的教育面前找到自己的时空定位,会减少神秘感,增加自信心和主动性。当然除了提供大纲,我们的教学也要处处注意宏观地导论式地引领作用。第二,教材的参考作用。在国外,医学院校包括Yale都没有固定的教材。老师讲课的内容都有他自己的很多理解。他们有教学大纲,但不设立教材。教师会告诉学生自己认为哪个参考书好。所以我觉得教材应该起到参考的作用。另外,我们也看到很多人在不断地编教材,却反复把别人的东西重新拼凑。我觉得在组合的过程中,如果真的实现了器官系统、问题导向,并在其中融入了自己的思想,才够得上精品教材。在没有自己任何东西的时候,不必要花太多的时间,去重新拼凑太多的教材。
观点七,关于临床医学生的科研能力。医学研究可以粗分为三大方面,第一是不断细化的分子机制研究。其方法学是我们对生命奥秘认识的一种非常重要的工具。但并不是所有的临床医生都需要系统去实践。学生要有了解,要有将来能与专门研究人员合作的基础。第二是临床医学上“概率因果”的人群研究,其方法学是临床流行病学,最终回答复杂因果关系的研究手段。可以为临床诊疗效果和病因研究提供实证。而这部分研究只有临床医生能做,是临床医生需要掌握的。但目前在我们的教学中,这种科研能力的培养还很弱,至少是效果不佳。我们本次的教改要特别强调,同时需要公共卫生学院的协助配合。第三是交叉学科的创新发明、改进。也就是技术、方法、设备、药物、材料等的创新。需要学科交叉的思路。所以我们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对于将来的临床医生不是要所有的人都去做分子生物学,而是应该特别加强他们临床研究的能力。
观点八,关于可供选择的进展课。这几年我们做教改,包括研究生教育,都在强调尽量给学生讲进展。我自己曾经也是一个鼓吹者,后来我发现效果不好。为什么?因为我们的老师都是大专家,已经专到他那个领域里最深入的知识了,所以在讲进展的时候往往沉浸在自己特别感兴趣的细节里,而学生在没有很好的宏观知识的情况下,效果非常的差。很多学生听了进展以后觉得没有收获。其实我们是想通过进展要学生感受科学发展的过程。因此需要将深奥的知识科普化,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是要下功夫的。比如要讲出进步在哪,它和过去相比差别是什么,它的实际价值如何,产生的意义是什么,这项进展怎么发现的,遗留问题是什么,新产生的问题又是什么,今后的发展趋势等等。这之中融入的其实是科研的思想方法和科学的精神。这样才能激发学生将来创新的潜力。我们的改革应当对进展课有这样的要求,而不是每个人讲自己特别专业的知识,学生听不懂,也没有体会其中的真谛。
观点九,关于英语教学。这也是大家争论已久的问题。用英语讲课的初衷一般是为了提高学生的英语水平,让他们更适应西医的“语境”,在学医学知识中也提高了英语能力,另外也促进教师的英文水平。这件事“逼一逼”确实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们需要审视我们的目的、必要性、可行性,以及总结实施的效果。首先是语言学习的规律,早期是感性的模仿,是放在语言环境中的自然过程。作为第二语言的外语,我们大多数老师都是起步较晚,是从理性入手的过程,早期没有语言环境。而现在的大学生早期学习英语的经历、强度和效果已比我们强很多。他们放在相应的语言环境里适应的比我们快。如果多数老师英语水平并不比学生强多少,是不是真能给学生提供一个好的语言听说环境是个问题。而从中付出的代价却可能是表达和理解上的误会。那些实施了外语教学的学校,可能他们的学生国际交流能力不错,出国适应的快,但并没有整体质量素质更高的证据。而北医没实行系统的英语授课,北医学生英语好在国内外都是认可的。
我认为开展英语教学根本的目的是提供国际接轨的医学教育,真正实现教育的国际化。它应该包括两个内容,一是教育本身的内容和方式是国际接轨、国际水准的,二是使用国际接轨的语言。这是我们争创一流大学的长远目标中的重要内容。而单就语言来说,目前时机仍不成熟,至少我们还不适合大规模统一要求。我们不反对英语好的老师用英文授课,尤其是介绍医学特殊名词。我们欢迎外籍教授参与我们的教学,我们更提倡使用好的英文参考教材。但目前可能我们还是首先要集中精力改革我们的教学内容和方法。
观点十,关于精英教育。这个问题纯粹是我自己有困惑,尤其当人们说医学教育就属于精英教育时。我的问题是:“精英教育”这四个字指的是对有精英潜能的人实施的任何一种方式的教育,还是对大众实施的“保证”出精英的教育方式,还是对特殊的人实施特殊的教育?如果这个问题不澄清,很易造成误导。误导一将是使学生们普遍认为自己已经是精英了,这种误导特别不利于学生的成长,使他们既自视过高又面对现实更容易失落。误导二是使施教者认为自己提供的教育可以“生产”精英,也就是精英教育了。首先什么人是精英,有没有定义、标准?恐怕并无统一的认识。人们凭着对优秀人才的一些模糊标准,各人在评价自己心中的精英。但可能有一条大家较认可的,那就是能对社会、他人产生重大良性影响,推动各领域进步的人。精英是干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精英具备的素质一定是全面的。除了个人体能与智力素质,家庭、社会、教育和机会均可以有促成性影响,也就是“内因”、“外因”共同造就精英。
美国的确曾将医学教育定位为精英教育。那是针对上世纪20年代起要求只有获得学士学位(完成本科教育)的人方可学医而提出的理念。因为医学教育的高投入和高回报确实吸引了一批批较成熟的、高质量的生源。我认为即使如此,也没必要强调或“标榜”精英教育。且不说这种提法并未对提供的教育本身进行评价与定性,就是在美国,社会和民众对医学和医学生“越来越孤傲”的批评从来也没有停止过。一流的大学吸引有潜力的青年人比例确实高,毕业于一流大学的成功人士也确实多。但大学起的作用是众多外部影响因素中之一环。这一环应该关注的是潜力的挖掘和知识的装备,提供一个让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的土壤。我们的医学教育是本科起点的,生源质量的确很好。但这些高分考生成长面对的考验还很多。我们不该用精英这样的名词对年青的学子给予丝毫的误导。再聪明的人,没有平民意识,没有对生命和他人的尊重,不可能成为好医生。在教育方面,虽然我们没法界定具体什么样的教育是精英教育,但至少我们知道,将学生们封闭,强化灌输知识技能,甚至在知识灌输上“吃小灶”不是精英教育。或者如果我们没把握,还是不要提精英教育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