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我们这里还有鱼 [复制链接]

一
　　“咕隆”，饮水机上的那桶快要见底的水在女孩不经意间流干了。嘎然而止的水流掠过她忧郁的眼里，如玉般的脸颊溜挂两道水痕，似是已不流的纯水不小心爬上去，从她的眼里渗了出来，晶莹而透明。

　　女孩的名字里有一个雪字，因而她常能从荡着雪魂的窗前感受快乐。
北风并不凛冽，雪花也便不再乱舞，安安静静地飘着、安安静静地落在任意的角落里。窗里的房间，传来了“嗒—嗒—嗒”的键盘敲击声。忙完了学习上的事，她偶尔会到聊天室里，用一个叫“雪儿”的昵称，与线上那些熟悉的陌生人们侃大山。一边欣赏窗外那绝美的风景。
　　屏幕飞快地翻动着，她没怎么搭理来打招呼的人，知道那些人就会无事献殷勤，除了跟几个较为熟悉的人说话，陌生人的消息一般都是不予理会的。
　　“你好，可以聊聊吗？”又一个陌生人，她刷新一下列表——蓝色沸点。看来是刚进来的。
　　“你好！你的名字很特别哦！”雪显然对这个名字有好感，礼貌地回了一句。
　　“是吗？谢谢！那你知道蓝的沸点是什么吗？”这家伙肯定是个高手，一来就出了这么个狡黠的问题。
　　“不解？？？！！！”
　　“是快乐！你没听过物极必反吗？忧郁的沸点，那当然是快乐啦！”
　　“呵呵，有道理哦！”她的笑容轻轻地绽开了，纯美的如一朵不败的野百合。
　　……
　　雪没想到自己会和“沸点”一直聊到她的窗台上披上一层薄薄的雪衣，窗外的世界一片皓白才停。
　　外面的雪也停了，静美如此刻的她。她有一种想见“沸点”的冲动，这是她　　第一次刚认识网友就产生的冲动，“沸点”的风趣幽默让她感到无比的舒畅。
　　可惜刚刚“沸点”说，他现在国外求学呢，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不过，他们可在同一个城市的哟！雪说，那就在线上见吧，发张相片也一样嘛，以后还来这个聊天室。
　　两人“拍掌”约定！

　　日子夹着雪花在飘飞，他们都恪守了彼此的约定，互发相片，每天在这个相识的房间里延续着友谊。雪也在日子里越发惊佩“沸点”，他并不仅仅是只会耍些小聪明讨好女孩的网虫，如此地博学多闻，对于不太懂的问题，也能巧妙绕过。雪的快乐在这些日子不断地流露着，本来美丽的她就更迷人了。
　　她好庆幸自己能遇上“沸点”，他们是如此地志趣相投，虽然有时会为了一点点的分歧而不愿再和他谈话，他也会伸出个“头”来跟她道歉——但却仍坚持自己的观点，真拿他没办法！不知道雪是否知道，大洋彼岸，有一个男孩也在为认识了她而庆幸着自己的生命呢！

二


　　“《我们这里还有鱼》，听过吗？”这天，“沸点”忽然问了一个与刚刚话题不相关的问题。
　　“听过呀！怎么啦？！”她很不得其解。
　　“没有，我好喜欢这歌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发现呢？哼，故弄玄虚！不理你了！”雪假装生气。
　　“咦，刚才说得那么沉闷，不逗一逗乐怎么行呢？嘻嘻 :P”
感情就在这样的不时调侃中不断地越趋深厚，后来，连平时只对日记本倾诉的话，也会搬到对方的面前。默契渐渐地形成在彼此的心里，谁也没越过爱情这条界，爱意藏在心底，因为他们谁也不敢保证明天会如何，才在等待那一天的相见。

三


　　“怎么不吭声？？？睡着啦？”这天“沸点”一反常态，开始到现在都没说什么话，雪感到有些纳闷。
　　沉默了许久……
　　“蓝色沸点”终于闪动了：“雪儿，我们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感谢你让我游到你的生命里来，这些天来的精彩我会永远铭记的！”他说得一本正经。
　　“干嘛呀！说得好象上帝来找你聊天似的，是不是有了新欢啦？重色轻友？”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调侃了，雪认定他是在开玩笑的。
　　“不，我要走啦！也许不再上网，因为一个月来，那电话费用我都快支付不起了。你就当没认识过我吧？”
　　“不会是真的吧？你那么认真演戏，想拿金像奖呀？”她仍旧不相信。
　　“千真万确，你就算再来这里也找不到我了！”
　　屏幕显示，“蓝色沸点”异常退出！

　　之后的一段日子，雪每天都来，可“蓝色沸点”却真的没再来过，像是被无情的网络给蒸发了，消失殆尽，无论她如何寻觅，也没能有关于“沸点”的一丝讯息。她终于相信了，“沸点”毫无缘由地走了，走得令她措手不及。
　　“你知道蓝的沸点是什么吗？”这句话在雪的脑海里闪过，“是快乐吗？”她对着计算机问了一句。计算机无言！泪终于洒在那个雪融的日子里，泪水哆嗦地随着冰冷的雪水流向远处，所有的快乐也一如落花般，被缓缓而去的水载走！
整整一个春天，和熙的阳光下，雪的脸上出现了一次次被风干的泪痕。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短短一个月的相处，“蓝色沸点”已带走了她的心，她坚信！

四


　　锋是雪班里的体育委员，一直都和她是好朋友，他在线上知道了关于雪的一些事，好想痛打“沸点”一顿的。自己一直爱着的雪只把他当成大哥，而这么个若有若无的人，却让女孩如此的伤心，他的心痛哪！可是，善良的他很快地便打消这个念头，只是把努力自己的全部的关怀给了悲痛欲绝的雪。
雪是知道的，锋一直以来就爱着自己，只是她当时并不想在学习的时候谈论爱情，怕影响到学业，可现在……，线上有个陌生人好几次劝她找一个爱她的人，去忘掉“沸点”。
　　虽然她很想坚守住自己的信念。
　　终于决定彻底地忘掉“沸点”，在锋温文的慰藉中，她决定让锋走进她的世界，一任悲伤倒在他的身上。锋知道她的心里仍残留着许多“蓝色沸点”的点滴，可他并不在乎，他相信自己能用所有的爱去赢取雪的一颗完整的心。
在锋的陪伴下，雪脸颊上那朵野百合重又回来了，虽然眼睛里会在不经意间闪过让人一丝不易察觉的蓝光。
　　他们在夏日的海边追赶，寻找七彩的贝壳；在红遍的秋林中漫步，共倚斜阳。

　　雪花又飞扬了，北风并不凛冽。她还是那么地喜欢——雪花安安静静地飘、又安安静静地落在任意角落的美丽。独自一人坐在计算机前——锋刚回家了。打开计算机，不觉又走进了那个聊天室，她还在留恋，一年了，她一直瞒着锋在寻找。
　　雪没有理会任何人，看着不断翻动的屏幕，她在期待那个“熟悉”的名字。
　　“你好，可以聊聊吗？”一过客过来搭讪。
　　……
　　“你知道蓝的沸点是什么吗？”女孩更没想到这句成为她一生的话语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重又出现。
　　“是快乐！真的是你吗？”她刷新了一下列表，眼泪来了——“蓝色沸点”四个字映在泪水中，“你回来了？”
　　“过得好吗？你还记得我！！！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再多的抱歉也弥补不了你一年来的苦痛。可我不得不离开你呀！我知道事情如果那样子发展下去，你可能会伤得更深的，所以我并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真的能幸福！不要再这样子来等我了，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的，知道吗？雪儿！”
　　“可是，我现在不是等到你了吗？”雪总是不会死心的。
　　“我不忍你再为我憔悴下去，不想让自己的错成为永远的遗憾。明天下午三时，在‘蓝雪’，我会在那个位置等你，有东西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
　　“沸点”如魅魑一样地又匆匆消失，只遗下她一人，不知所措地流着一年未干的泪水

五


　　“蓝雪”的全名叫“蓝雪小筑”（一个休闲式小餐厅），坐落在这个北方城市的中心，一年前他们说过，等“沸点”回来，他们就在那靠窗的位置见面，一起看雪——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大雪，在下午三时半左右。
　　雪知道他回来了。
　　她没有与锋说这事，下午两点半，独自坐上去市中心的车——见“沸点”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她决定去赴会。
　　由于塞车，雪差不多三点半才到，这时天空已开始飘摇起零星的小雪了，她一眼便看到窗前坐着的“沸点”——她肯定那个人就是，因为他脖子上的蓝围巾和她的一样，有雪花的图案。只是比怀里那张发皱相片里的人显得更瘦削了一些，并无两样。
　　“沸点”安静地品着手中的红茶，一面很随意地把眼睛扫向窗外，却没有发觉到前方的她。雪抖了抖身上的白花瓣，径直走了进去，不想“沸点”竟那么地默契，微笑着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坐吧！”那笑容让人想到了快乐。
　　“我没说我不来的，昨晚想了好多。一年了，其实我一直都没怪你，你能回来就好，只是……”窗外的雪渐渐地大起来，马路上的车子排起了长龙。
　　“我们看雪吧！雪花好悠扬哟！”他没有让雪说下去。
玻璃上藏映着两人若隐若现的身影，仿佛置身雪中，却又无一丝雪的痕迹。这样的美景让她忘了适才想说的话，脸上的野百合也绽放开来了，她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到，活生生的“沸点”就坐在对面，陪着她一齐看这场雪舞呢！

　　“真…！”她转过头对“沸点”说，目光却相撞了。
　　……
　　“如果以后每年都能来这里看雪，那该多好呀！”一丝的失落在“沸点”的眼中浮现。
　　“不可能了！”女孩喃喃道，“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如果你就此消失，那我……，我已经有锋了，他好爱我！我不可以让他伤心的。”眼泪还是悄悄地溜出来了。
　　“沸点”把放在他面前的那精致的小方盒轻推到雪这边，道：“这是我为你制作的ＭＴＶ，”他指尖在眼角轻轻一扫，将要渗出的泪水硬是给逼了回去，“我知道我不该回来，但我更知道，这里有一个我曾经游过我池塘。池塘本来很安静的，却因为我的出现而溅出许多的涟漪，我必须来抚平她，让她重归于平静。”
　　顿一顿后，他又说：“嘿，冬天真的很美丽哦！”
　　之后还说了好多，雪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他总半带玩笑地说些别的事情，待到说完，窗台上那层雪衣早已披上，街上除了风偶尔从枯枝上抖落的雪瓣，也　　没有雪花再飘摇了，都安静地躺在它们自己选择的地方。
　　路灯开始亮起来，一直延伸到尽头，也不知道是否还一直亮下去，“沸点”先站起身，说要跟着路灯走了，因为他心愿已了，以后便要自在流浪去远方，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又说了一些叫女孩保重的话，让她先走，说想看着她的背影是如何消失的。
　　雪默然地走出来，她不敢回头望，直奔上回程的班车，待到望去，“沸点”已转身离去了，她第一次看到他瘦削的背影——有些弱不禁风！

六


　　随着光驱细微的嗡嗡声，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可爱的蓝精灵，调皮一会后，便说起话来：
　　“我是不是很可爱呀？如果是，那我就一直陪着你啦！你也再不用挂念‘蓝色沸点’了，这时他或许已在去远方的途中，而且永不再回来的啦。聊天室里的他也会随之而消失。如果你能再在线上看到这个名字，那一定不是他了。下面是他亲口要对你说的话，你听了之后便忘掉吧。”
　　“沸点”的声音从低音炮里传了出来：“雪儿你好！首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倾诉！呵呵，一紧张，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唔……就从《我们这里还有鱼》开始吧！”
　　“你是否一直在纳闷着呢？我那天为什么会突然问你听过这首歌没有？因为我已经爱上你啦，当时好想向你敞开心扉的，可是……可是我没有，我怕自己只是一时的冲动，更不相信单凭半个多月的感情，便能迸出爱的火花。”
　　“但你知道吗？是你让我在异国的街道上，闻到家乡那淡淡的荷香。渐渐地，我无法控制自己汹涌而来的感情，因为一些自身的原因，我选择了逃避，黯然与你道别。你还记得自己在聊天室里不止遇到过一次，又不愿跟你多说的陌生人吗？记得他如何教你忘却吗？他就是四处寻觅的‘蓝色沸点’呀！那时我早已回国了。听到这里，你应该知道那神秘人为何很多次都会突然离开了吧？那是我强迫自己退出的，我怕自己抑制不住说了出来，那就前功尽弃。”
　　“今天决定来见你，是为了要遵守自己的诺言，我也知道，一年了，你总会对这样虚无的感情看得淡一些，所以不怕见了你后，会惹你伤心。我也知道了锋，因为我一直都在打听着你的生活，知道他很爱你，所以由他来保护你，我就放心了！现在的我也就什么好牵挂啦，放心地去我的远方。你也不要再想我了，这次我真的永远不再回来的了，也不要问为什么？好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很细很细的叹息声传出，雪却触到了。

　　“这首歌，由我送给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答应我，不要哭，好吗？锋会爱你甚于我的。…很爱很爱你！蓝色沸点予雪儿。”
　　音乐声很平和地响了起来，并没有掩盖住女孩抑泣的意思，只是缓缓地传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一张纸巾递到挂满泪花的女孩面前，锋进来时并没有惊动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胡乱地打着状如木头般的锋，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锋轻轻地拥着她，直到看着她抽泣着入睡，安静地躺在他怀中，他知道，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七


　　告别了那个冰冷的冬季，女孩以为阳光会从此跟随她，虽然偶尔还会想起“蓝色沸点”——这曾那么地铭心的符号。可她肯定那只是一般记忆里的事而已，她确信自己的爱已完全在锋的温柔里。
　　这天的雨一直灰蒙蒙地下个不停，雪刚从医院回来——锋在比赛中不小心弄伤了。百无聊赖，便上网去随便逛逛。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网站里，有一场小小的网络追悼会，远行的是一个昵称为“蓝猫”的人。其实那只是一首ＭＴＶ，有些人在上面题些怀念的话，便叫追悼了。
　　“我们一直都爱你，小蓝猫，如果想我们，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鱼！”徐徐上升的悼词里出现了这两句话，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安，随即便传出了《我们这里还有鱼》的歌，她看到ＭＴＶ里那熟悉的脸孔，是“蓝色沸点”！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已夺眶而出。她找到了那为“沸点”制作ＭＴＶ的朋友，才幡然醒悟，原来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所以一直不敢给接受女孩的爱，尽管自己也那么地爱她。
　　雪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沸点”的瘦削、忧郁，还有很多很多的话，为什么自己那么傻呢？竟一点没看出，一句也没听懂！

　　“蓝色沸点”真的消失了，永远不再回来，“我以为冬天是最美丽的季节，冷冷的溪边有你，还有鱼在水里,一对对很自在，一对对很相爱，让人想到未来……”
　　原来冬天真的很美！女孩永远记得，她的心里曾经有鱼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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