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着沙漏,看着承载了时间的白沙流过来又流回去,自己欺骗着自己,认为这就是在玩弄时间。
很多很多的偶然组成了我的这个故事,我一直以为,这仅仅是个梦,可是当记忆把时间拉回来的时候,我只能无助地被时间玩弄。
知道玳蓓出了事,我刚好完考试。湘辉打电话来,语无伦次,我隐隐约约地了解到小羽出了车祸,在哪里!我在一群同学中间大声吼。
去哪?同学随便问,下午还要考试呢。
气喘吁吁的跑到校门口,我拦住出租车,快,医院。司机像是被我吓坏了,愣着看我,不开车。我喘口气,大声说,医院,我要去医院!车开了一段时间,司机问我,到那个医院?我竟然忘掉了,彻底的忘掉了,我只记得玳蓓出事了。打给湘辉,直接把他的话传送给了司机,我什么都没记住,我满脑子都是玳蓓出了车祸。
中途堵车了,我推开车门,飞快的向前跑去,身后司机在吼,钱,你还没给钱啊!
跑到医院里,我看到湘辉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啜泣,我去撞门,他拦住我了,玳蓓正在动手术。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疯了似的摇着他。
一个阴雨的上午,一对恋人相拥逛街,男的说到对面街上买点东西,女的打着伞在这边等着,男的久久不会来,女的渐渐慌了。雨大了,一片白蒙蒙的水气,女的就跑向对面的街,一辆突来的车撞倒了她,这时候,男的刚好踩灭烟头,从角落了出来。
玳蓓醒来,一直哭,一直哭,我就坐在她的旁边,不断的替她擦眼泪。我该说什么,我该做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不是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玳蓓问我。
我说什么呢,我怎么说呢,她的腿已经没有了!!!
玳蓓问过我怎么不见湘辉,我告诉他,我打过他,很重,他在生我的气吧。
当我知道他又有了新的女朋友时,我又去找他,想揍他。可是,我愤怒的拳头被他轻轻的挡住了。他说,上次在医院里,我让你打,那是还给玳蓓的,现在,两讫了,你他×的还打不够了,我以前看在玳蓓的份上,叫你一声哥,你他×的还真把我当作你孙子了!
你有没有爱过玳蓓?我问他,我只能替玳蓓做这么多了。
爱过,当然爱过,可是我现在不爱了,他×的她都残废了,你还打算叫我照顾她一辈子?
我真的揍他了,狠狠地,可是我也知道他揍地我更狠。
就在我不在的一天,玳蓓竟然几次寻短见。我看着玳蓓,她就哭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去死呢?
我搂住她,说玳蓓,你要活,就算为我。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我每天都陪她,跟她一起听歌,在旁就拿她做模特,静静的画画。
暑假到了,瑔馧问我,你不是说放了暑假我们一起去内蒙古的吗?
我不去了,我要照顾玳蓓。
她有父母有护士照料着,不用你的。
她不能离开我。
瑔馧生气了,她说,她都残废了,你还要照顾她一辈子啊!
滚!!!我骂的有些晕。
我从来没骂过女生,何况瑔馧是我的女朋友。
玳蓓经常捧着我的脸说,宇阳啊,你长得这么丑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呢?
找不到,就拿你将就了。
什么?她撕着我的脸,难道我就找不到婆家了,给你将就!
我们都有过了男女朋友,我总觉得湘辉什么都比我优秀,所以我把玳蓓让给他了。现在想想,玳蓓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她总对我说,宇阳啊,你艳福不浅,讨到了大美女瑔馧做老婆,你不好好珍惜,我会跟你急的!
我说,我想娶的是你啊。
她撕着我的嘴说,我有什么好的,何况我已经有疼我的男朋友了。以后,你要时刻惦念着瑔馧。
我知道,认识瑔馧都是玳蓓的杰作。
很开心,看到玳蓓跟湘辉恩恩爱爱的。我去努力使自己爱瑔馧的时候,心口总觉得有什么堵着,不舒服。
想的太多了,我轻轻放下桌上的照框,里面是我们四个,幸福着,在香格里拉。然后换上我跟玳蓓,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在欺负我。瑔馧已经被我骂走了,我心口有堵上了什么东西。
玳蓓问我,怎么不见瑔馧了?
我说,我把她骂走了。
因为我吧——宇阳,我对不起你。
我沉默了很久,说做我女朋友吧,玳蓓,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喜欢的。
玳蓓又哭了。
不要,我不值得,不配。
以后的日子里,玳蓓恢复的很好,很快乐。
暑假结束了,我返回了学校,每个周末还是要去玳蓓的家,陪她。
玳蓓要我轻轻推着她来到钢琴前,她轻轻弹了起来,我竟然不知道她能弹这么好的钢琴。
她说,过去,有很多东西,我错过了,现在终于能放下心来了,我要学好钢琴、学好油画,还要学好电脑。得努力,我还要做个时装设计师呢。
我也开始努力了,虽然大学已经蹉跎了一年了。我只是不想跟玳蓓一起受苦受累的。
深秋了,树叶都几乎落光了,一缕阳光射到残存的叶子上,轻轻的随风摆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她努力去摘那片叶子,再靠近一点就够到了,可是,她的半个身子都超出了阳台,手都有些抽搐了,终于够着了。她接着轻轻的坠落,手里还握着那片叶子。
玳蓓死了,我趴在她身上,哭了,哭到晕倒了,然后,她悄悄的永远离开了我。
玳蓓为什么要去够那片叶子,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我身边的事,很多都是偶然的。她的父母说她是寻短见,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她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还要做我的新娘……
手中的沙漏突然就坠落在了地上,莫名地。撒了一地晶莹的沙,那些泪水的日子,也会随着一起从我的记忆里顷撒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