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一家

前些天去聊城茌平农村居民生活状况，略有见闻，感触颇多。而且发现我每到一个村子，都能发现一个“老大难客户”，Seems that I really have this inborn ability to feel people’s hardship.
2009年7月9日，聊城市茌平县温陈镇贾仓村。
老头刘庆信今年61岁，老伴62岁，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们都已出嫁，虽然自己过的日子也不好，对刘庆信夫妇倒也算孝敬。以前，刘庆信住在一座有几十年历史矮小破旧的小屋里，不仅家徒四壁，连房顶都摇摇欲坠，仅靠两根木柱支撑。女儿们回娘家的时候都不敢进门，刮阵风都怕房子会塌掉。后来，女儿们实在担心二老的安全，于是合伙凑钱把旧屋拆了给二老盖了座新房，虽然没粉刷没买什么家具甚至门窗都没装玻璃，至少有了个安全的居所。
在跟他们两夫妇交谈过程中，我强烈的感受到他们的勤劳、质朴与乐观，对街坊邻居平日里给自己的微薄援助也是感激不已。但正是如此勤劳善良的农民，在含辛茹苦大半生到近风烛残年之际，却依然如此贫困不堪。为何？
老刘头有个儿子，今年22岁，小伙长的也算标致，却是个疯子。虽然没钱给儿子治病，但一个精神病人有自己父母看管照顾理应没什么危害，但偏偏随着刘庆信夫妻俩年龄渐长，儿子的病情却日渐加重，家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儿子砸烂了（我看了被他儿子砸烂的家具后相信——他真的疯了）。老两口虽然年纪越来越大，但仍然乐观坦然地承受着照看儿子的重任。直到去年秋天的时候，有一次儿子犯病太严重，不仅砸烂了家里的东西，还把刘老汉的脸打伤，之后跑出家门便不知去向了。老两口急的到处花钱求人帮忙找他，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最后，身患严重的风湿和皮癣却从未舍得花钱就医的刘庆信在花光了东拼西凑的两千多块钱后，终于在聊城见到了被公安局抓到的疯子儿子。当时儿子因为在公安局受到惊吓，显得更加憔悴虚弱，此时的刘老汉也顾不得责怪，心里如刀绞般的疼痛怜惜。
最后儿子在公安局的帮助下被送回了家，但由于担心疯子再跑出去危害社会，警察临走前把他像牲口一样牢牢地拴在了刘家南面一处没人住的院子里，刘庆信夫妻俩只能按时给可怜的儿子送点吃的。儿子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恐惧的阴影，每天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对此，年逾花甲的老两口竟然表示出莫大的理解，而他们眼角的无奈也显露出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我没有见到他的儿子，实在没有勇气。
现在，刘庆信夫妇俩每天早晨4点多起来去地里收拾贫瘠的几亩粮食，九点多回家做早饭，喂完儿子后就十点多了，然后睡午觉，下午睡醒后再去地里干活。他们笑着跟我说这样挺好，可以省下一顿午饭了。
那天我去了他家两次，第一次做问卷，第二次量身高体重。第二次去的时候，我才深深的感到愧疚，愧对他们如此的热情却不能为他们做什么。送给他家的那一袋洗衣粉，在别人家里可以毫不在意，但却足够他们用一年多。有邻居开玩笑说，终于有洗衣粉给你儿子洗衣服了，这可是名牌啊！
临走时，刘老汉拉住我，问我们的带队老师是不是临床医生，问我能不能帮帮他，帮帮他儿子。他说自己老了，一身的病，再也照顾不了儿子几年了，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这样像牲口一样被拴在院子里，自己死都不会瞑目！他说希望我可以跟我的老师或者别的什么人反映一下，说不定真能救他儿子一命……
直到现在才写出来，实在愧对刘庆信夫妇的热情，愧对他们的乐观与包容，愧对那双对我这个烂学生的渴望的眼神。我只能说能力有限，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帮助。
希望那些有能力有良知的医生或者同学老师们，如果有谁想帮他，请跟我联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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